王衍按响周航家门铃，等了好几分钟门才被打开。

烧得满脸通红的周航，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打针了吗？”

周航嗯了一声，说话鼻音浓重：“打了两天了。”

王衍见他抬起来的手，才看到上面贴着两三条胶布。

“赶紧进去躺着吧。”周航还要去给王衍拿拖鞋，被王衍推进去，自己换了鞋。

上次来周航家还是大一时候的事，那时候王衍只觉得周航家真大，真豪华。

而这次来，只剩下一个感觉，那就是真乱...

客厅里地上都是各种纸团以及不知洒了些什么的印记。

茶几上堆满了各种外卖盒子跟饮料罐子、沙发上，好多衣服堆在那不知是干净的还是没洗的。

王衍跟着周航去了他的房间，房间里的窗帘挡的严严实实，只隐约能看见床上卷的乱七八糟的被子。

地上还扔了好几个抱枕，床头柜上是一些药盒....

王衍去把窗帘拉开，让光线照进房间，周航已经重新钻进了被子里。

摸了摸周航的脑袋，滚烫的，一点汗都没有。

屋内暖气很足，可周航还盖着厚被子显然是觉得冷。

“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住医院？”

周航闭着眼睛：“在那睡不着。”

“还认床呢？”

王衍摇摇头又问：“你吃饭了么？”

“不想吃，叫你来就是怕我自己死屋里，你随便玩，隔一会儿来看看我还有没有气就行了。”

王衍：“......”

见周航提不起精神的样子，王衍也不跟他说话了，让他好好休息。

然后去了厨房，发现用着这么高档厨具的厨房，竟然找不出一粒米来。

那个大大的双开门冰箱，只有冷藏里塞着几罐饮料，冷藏室都是新的。

王衍想到自己租的那个房子，冰箱小的东西都塞不下。

“哎...”

王衍给周航接了半杯温水，进卧室喊他起来喝了。

然后问他要家里的钥匙：“我出去买点米跟菜，回来给你做点饭吃，你把钥匙给我，待会就不用起来开门了。”

周航闭着眼睛：“小区卡在门口的钥匙台上，进来不用走地下车库了。开门按密码911841...”

王衍点头表示明白，起身就走了。

他顺利出了小区，跟附近的人打听了一下最近的能买到菜的地方。

结果只找到了一个大型生活超市，里面的菜价真是让王衍咬牙切齿。

他竟然看到一个卖32块钱的苹果，只有一个，包装的就像是他吃不起的样子。

米也没有平常王衍自己家吃的那种一两块的散米，最便宜的都是五六块。

鸡蛋是一种叫绿壳蛋然而颜色并不绿的白蛋，13块一斤。

王衍突然想起，发烧的人不能吃鸡蛋，这鸡蛋可以不买...

提着一斤米跟一块生姜.一小把绿叶菜还有一袋盐离开超市的王衍，此时无限后悔没有骑自行车来。

他宁愿多蹬几里地去买便宜的，也不想体验这种被当成了猪宰的感觉。

回到周航家，王衍先进卧室看了一眼，周航睡着了。

他赶紧去厨房，洗了米，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新砂锅，然后用砂锅来煲粥。

等煮了几个滚开，切了一些细细的生姜丝，再等米都煮烂后，又加了青菜碎。

最后关火前才洒一点盐，搅拌均匀...

王衍不知道这叫什么粥，但他记得以前生病的时候，妈妈会熬这种放了姜丝的粥给他喝。

说是能去风寒的，虽然比不上打针吃药，但生病的时候本来人就没胃口，吃点清淡的挺好。

熬好了粥，王衍先盛出一碗来晾着。

然后挽起袖子开始帮周航收拾家里，把客厅的垃圾都收拾起来，粥也晾的差不多了。

他这才端进去，喊了周航起来吃饭。

周航不愿意吃，被王衍架着拖起来：“吃点饭，待会把药吃了再继续睡。”

见王衍要拿勺子喂他，周航赶紧表示自己能行。

一口温度适宜的姜丝青菜粥入口，周航竟然意外的觉得好吃。

他被各种油腻外卖折磨的胃跟味蕾，好像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本来不怎么饿，但吃完这一小碗竟然觉得没饱。

“还有，我再给你盛点？”

周航点点头，精神头也好多了。

又吃了半碗，周航才放下碗：“你在谁家点的粥？味道挺不错的。”

“什么点的，我给你熬的。”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手艺呢？”

王衍笑的得意：“家传手艺。”

把碗送出去，王衍又给周航接了温水，让他吃药。

“你再睡一会儿，我今天不走了，就在这儿陪你，要是下午还不见好，就别拖了，再去医院看看。”

周航嗯了一声，听话的躺下，听着王衍出了房间，他却是睡不着了。

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只能看到雾蒙蒙的天。

就像是前些日子，他去羊州见他妈时的天气一样。

羊州那个地方，空气质量很差，远不如滨海，但他妈却在那里安了个新家。

“你也长大了，以后不用我操心了。”

想起她的话，周航觉得有些可笑，操心？

从小到大她操过心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了一句话：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这句话仿佛成了理所当然，让许许多多条件还不错的有了家庭的人明目张胆的各玩各的。

当然了，周航的母亲不是变坏才有钱的，她跟男人一样，事业发展起来了，就抛弃了家庭。

这里面的责任说不清谁对谁错，因为周航的父亲同样也在外面有家室。

重婚罪在他们心里根本就不存在，那些像苍蝇一样聚上来的谁又会真的在意那张证。

所谓的证件，只不过是分割财产时的凭证而已。

有名无实的婚姻，留下的只有周航这个不被期待的血缘继承者。

或许他们觉得，给周航留了滨海的房产，给他留了钱，就算是弥补了。

可谁又知道，那些缺失的东西，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

从羊城回来之后，周航就病倒了。

人生了病，心理就特别的脆弱，极端的时候，觉得上门服务的保姆跟保洁都是因为钱，没有人真心待他。

他越来越讨厌那些只能看到利益的人，所以闭门谁也不见，哪怕家里变得一片狼藉。

最后却不知怎么的，在脆弱的时候竟想起了一直在奔着钱去，仿佛掉进钱眼的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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