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辰垂下了眼睛。

“那之后，我看到女人，接触到女人，就情不自禁地想到她最后的样子。……我开始害怕女性。我害怕，只要我跟任何女性产生联系，都会给她们带来灾难。更别说经营恋爱和婚姻了。”

“这件事，我当成一个污点，一直不敢跟任何人说。因为我的母亲，她就希望我是完美的。我展现出任何弱点，都觉得在背叛她。”

“所以，我才希望用钱买婚姻。有一个完全听我指挥，不给我带来麻烦的妻子，跟她没有多少感情牵扯，是最好的了。”

顾清河说着，把目光投向了叶星辰。叶星辰笑了笑：“看来我做得不好。”

“不，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母亲当初能走的，另外一条路。”顾清河摇了摇头，“如果她当时，能够活出她自己的生活，对我和我父亲，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也许她的人生，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样子。”

“所以，你要做的事，我都很支持。”顾清河继续道，“你就算嫁给我，也没有停止脚步，追求着自己的事业。这让我知道，男女之间相处，并非要完全像我父母一样的，一方单纯依附于另一方。”

“……而这个想法，也让我挣脱了过去的枷锁。我终于明白，除了我自己，我母亲也需要对她的人生负责。……也许，我也是和她一样，自己困住了自己吧。”  

叶星辰打量着顾清河的脸：与之前相比，他的表情轻松了很多。聚集在他脸上的阴霾，已经慢慢散开了。

“失忆又恢复记忆的过程，让我想通了很多。我想让俞芊雅自由，让我母亲自由，更让我自己自由。……主动放下枷锁，按自己的心意来生活。这条路是不是对的，我总要试试才知道。”

“我支持你。”

短暂的沉默后，叶星辰牵起了他的手。

她突然发现，过去的她自己，也被自己给困住了。

她在意的，从来只是两人过去如何，顾清河是否真的爱她。从来没有站在他的角度，体会过他的想法、他的痛苦。

而爱本身是给予，而非索取。

现在的她，也无法帮助顾清河太多——因为顾清河一直在对抗的，是他自己的心魔。

她不能解决他的问题。但她愿意像他过去对她一样，包容他、关心他、支持他。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她都跟他一起，去迎接那个结局。

就像西方婚礼中常说的誓词：无论疾病或是健康，无论贫穷或是富贵，相互陪伴，不离不弃。

……

此刻的俞正鸿，已经到了已经到了B市。

他来到了郊区一家洗车店内，清洗自己后备箱的血迹。

“老板，您这车也是豪车，怎么后备箱还有血呢？”洗车的小伙子一边洗，一边问，“血糊糊的，太难清理了！”

他只是好奇的一句话，俞正鸿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把车送来洗车店之前，他已经自己用高压水枪，冲洗了很多遍。但还有一些角落缝隙里的顽固污渍，实在没法去掉。

他也不想找手下帮忙。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是多一份危险。

想来想去，他在菜市场，买了猪血和猪肉。他将装猪肉的袋子，放在了车的后备箱，又把猪血泼在了袋子上。

猪血顺着袋子留了下来，跟车上残留的血痕，融在了一起。

等做完这些后，他开车来到了一家小洗车店，让他们帮忙洗车。

“我回了老家一趟，刚好在杀猪。”俞正鸿说，“被送了很多猪肉，袋子没处理好，血水沁出来了。”

小伙子抬头，看了俞正鸿一眼，笑了。

“土豪！……你处理这车的钱，都够租辆大卡车了吧？”

“钱给够了，要你洗就洗，废话这么多干什么？”俞正鸿瞪起眼睛。

小伙子一愣，也没再评论，连声嘀咕着“土豪”，又开始洗车了。俞正鸿盯着他，只感觉心怦怦直跳。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够周全。但时间匆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

正当他神经高度紧张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整个人不由得一弹。

小伙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担心引起怀疑，走到一旁，掏出了电话。

万幸的是，打来电话的是俞芊雅。俞正鸿皱了皱眉。

他还是接起了电话：“芊雅，什么事？”

“……哥。”电话那一头，俞芊雅的声音带着潮气，像是刚哭过，“你在哪？”

“我正忙。怎么了？”俞正鸿问。

“……今天上午，我跟清河吵架了。”短暂的沉默后，俞芊雅开了口，“他说不想跟我订婚。”

顾清河，又是顾清河！

俞正鸿焦躁起来：他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她是不是以为他很闲，天天打电话过来，问他这些儿女情长，家长里短？

“那你就好好劝劝他！”俞正鸿强忍着不耐烦，“他是你的未婚夫，又不是我的！你找我来说，有什么用？”

“可是，强扭的瓜不甜。”俞芊雅一顿。半晌，她犹犹豫豫开了口，“要不，那个仪式先推迟一段时间，我再劝劝——”

“不能推迟！”俞正鸿说，“只能按期举行！”

“哥，清河现在不愿意！”俞芊雅说，“我跟他订婚了，他也不会高兴的！我们天天吵架，他不想理我，这个婚姻有什么意义？”

“那你呢？”俞正鸿反问，“你对俞氏的意义是什么？”

俞芊雅骤然沉默了。半晌，她怯怯反问了一声：“……哥？”

“我对你和景初，已经够好了！”俞正鸿压抑的情绪，骤然爆发了出来，“这么多年来，我什么苦都没让你受，你要干什么，都听着你的！你在维也纳，上学、开演奏会……都有用我的钱，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

“我上次跟你说的很清楚，现在公司资金链断裂，已经要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你嫁给顾清河，让你从顾家搞点钱！你以为真的让你过去，实现你所谓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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