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恢复吗？”叶星辰垂下眼睛，问。

“砍到手筋，会比较麻烦。”俞景初说，“我跟我哥正在到处找医生。希望有办法吧。”

他语气沉重，脸色也没了一贯的轻佻，变得严肃起来。叶星辰停下脚步。

“怎么了？”俞景初望向她。

“是我的错……对不起。”叶星辰朝他郑重说道。

“叶小姐，你不必太过自责。”俞景初一愣，有些无奈地笑了，“这事是顾依依引起的。你们都是受害者。”

“芊雅是完全无辜的。”叶星辰说。

“那也是我的错了。”俞景初说，“我当时知道她要去，怎么都要阻止她的。……说句实话，我现在还在后悔。”

叶星辰沉默着，没有接话。俞景初拍了拍她的肩。

“我跟我哥不同。……没有怪到你和顾清河的道理。如果按他的逻辑来推，把顾依依留在俞家的他，也是有责任的。……可能我哥无法面对这个结果吧。”

讲到这，俞景初又长长叹了口气：“冤有头，债有主，过度波及就不好了。……芊雅她也不愿意的。”

他望向叶星辰：“你真的愧疚，不如抓紧时间，把直播间做起来。也算这些罪都没白受。”

叶星辰低下眼睛，没有回答。俞景初停下脚步。

“叶小姐，商场上就是个你死我活。……他们干这种事，就是想把你逼到绝境的。你一定要争口气才行。”

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没过多久，叶星辰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是……？”叶星辰打开一看，愣住了

“是顾凌云在被抓前，发送给李成前的视频和音频。”俞景初笑了笑，“武器我已经交到你手上。具体怎么用，就看你自己了。”

……

叶星辰回到了病房。没想到，已经有一个人，在提前等着她。

“……爸。”

顾霆钧背对着她，站在病房窗前。在他身边，还站着顾月茹。

见她进门，顾月茹朝她点点头，出去了。顾霆钧转过脸来，表情严肃。

“我听月茹说，你这几天都在不眠不休，照顾着清河。”顾霆钧开口，“你身体怎么样了？”

“谢谢爸，恢复得还好。”叶星辰说。她顿了顿，“爸，你来医院，是因为俞家的事情吧？”

“不错。……”顾霆钧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到病房的椅子旁，坐了下来，“上午俞家托人给我传话，说芊雅的手断了，要我们负责。……你觉得该怎么负责？”

“这事因我而起。”叶星辰来到他对面，坐下了，“爸你要我怎么负责，我就怎么负责。”

顾霆钧望了她一眼，略略点了点头。

“你跟清河的事，我都听人讲了。”他说，“你是清河喜欢的人，我不管你。……但这事闹得太大，清河受了伤，万一俞家闹大，对公司也有影响。我不出面不行了。”

他说着，淡淡叹了口气，将一张纸放到了叶星辰眼前。

“这是……？”叶星辰问道。

这问题是多余的——她一拿起纸，就看到了标题的四个大字《离婚协议》。

“这件事，清河早该办的。”顾霆钧说，“但他拖着，一直都没办成。我想到他妈，也一直没狠下心。……现在不做不行了！”

他看了一眼叶星辰，叹了口气，又开了口。

“这事还是我们教女无方，不对在先。……具体条件那里，我给你空着。你要什么，就自己写上去吧。”

“……。”

叶星辰盯着协议，短暂地沉默了。半晌，她轻轻笑了笑。

“好的，我知道了。”

她从桌上拿起笔，在协议的末尾，迅速地签上了名字。

她将协议还给了顾霆钧。顾霆钧望着她，表情有些诧异，没有伸手去接。

“财产分割的部分空着。”他提醒她，“你要房子、要钱，哪怕你说以后生活没保障，要我们定期打钱给你，也都可以的。”

“……就这样够了。”叶星辰摇了摇头，笑道，“他平安醒来。我就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她顿了顿，又开了口。

“这场婚姻，是我在高攀。他付出的比我多得多。……我欠的债，也该还了。”

顾霆钧犹疑些许，接过了协议。

“这协议是一次性的。你现在什么都不要，以后再来提，那可就晚了。”他再度提醒，“就算你怀了清河的小孩，我也是不认的。”

“不会的。”叶星辰顿了顿，“如果我非要提个条件，就希望他幸福吧。”

顾霆钧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叶星辰继续了。

“他从小到大，背负了太多。他没跟我讲，但我能感觉到。……如果您真的感到亏欠，就请您把这亏欠，都补偿给他吧。能看他真心地笑，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

顾霆钧皱起眉。他紧盯着叶星辰，像是在打量她话的真假。叶星辰坦然与他对视。

半晌，顾霆钧才放弃了。他转过头去，叹了口气，用手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那就这样吧！……现在清河失忆，俞家意见又很大，在事情有个结果前，你就不要出现了。以免误事。”

“好。”

叶星辰也站起身，送顾霆钧到了病房门口。

临出门前，顾霆钧停下脚步，回过了头。他望了叶星辰一眼，眉头紧锁，欲言又止。最终，他长叹一口气，还是离开了。

叶星辰目送着他。直到他和顾月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关上门。

说来也奇怪，刚才签协议时，身体里的那股劲，此刻全都不见了。她脚一软，靠着病房门，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结束了。

虽然在听到俞家那番话时，她就预料到，早晚会有这一天。但真的到来时，她反而没了真实感。

——一切都结束了。他忘了她，她也再没有理由，留在她身边。过去发生的种种，是爱是怨，是理解是误解，都在她落笔的一瞬，烟消云散了。

也好。这样也好。

他也该有新的生活了。那些不好的，就由她一个人来背负吧。

——就像他一直为她所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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