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循着声响，穿过了客厅，来到了阳台。顾清河正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他对着满阳台的花朵，正在抽烟。

在他旁边的圆桌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烟灰缸，里面塞满了烟头。

“……。”

她进来时，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夜色中，他英气的眉眼，没了平常的刚毅，带上了几分忧郁。叶星辰想了想，打算把误会解开。

“……今晚，我并不是和杜衡单独约饭。”她朝向他，解释，“我请了楚小兰，但楚小兰没来。”

顾清河沉默着，抽着烟。烟头那暗红色的火光，在黑夜里忽暗忽亮。

“我本来想叫你。”叶星辰继续说，“但你晚上有应酬，我知道你跟杜衡有矛盾，怕你多想，就没说。……下次有这种场合，我一定跟你讲。”

顾清河只是听着，没有说话。他继续抽着烟，目视前方。

叶星辰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他。冰冷的夜风，吹过他们两人之间。

终于，顾清河把烟抽完了。他把烟蒂取下来，狠狠地按到了烟灰缸里。

“……不用了。”他站起了身，语气平静，“我会尽快跟你离婚。”

说罢，他没再停留，转身进了屋。

……为什么要跟她离婚？……离婚的时间变成一年，又变成现在……难道，她真的只是个道具。一旦让他不满意，他就轻易抛弃——

叶星辰的心沉了下去。她目送着顾清河，他们俩擦肩而过时，顾清河低着眉眼，表情冷淡，没有再看她。

……

夜色沉沉。叶星辰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

今晚的事，又让她想起了十多年前。

放学后，洒满夕阳的走廊上，短发的她满脸羞涩。

“……顾清河，我已经暗恋你很久了。……我、我喜欢你！”

她鼓起勇气，说出了内心深藏已久的话，然后抬起眼，偷偷打量着顾清河。

顾清河转着篮球，篮球已经被夕阳染上了橘红色。他盯着篮球，表情平淡。

“……就这样？”他反问。

“……？”

她一愣。顾清河将篮球往地下一丢。

“我不恋爱，也对你没兴趣。……走了。”

他拍着篮球，离开了。砰砰的篮球撞地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她呆呆转过头，目送着他的背影。

——他之前在其他人面前，替她说的那些话，就像表演一样。

——而他们现在的婚姻，也是演戏而已。

而她又一次动了心，受骗了。

叶星辰心烦意乱。她从床上爬起身，拿起床头的玻璃杯，想喝水，才发现水快没了。

“……。”

她出了卧室门，下楼去接水。屋子里黑漆漆的，她怕麻烦，没有开灯，用手机电筒照着，小心翼翼下了楼。

她摸黑来到了餐厅的饮水机边，接了水，刚想回去。突然听到了轻微的声响。

下一秒，客厅里有微弱的火光闪了起来。她这才发现有个人。

“……谁？”她吓了一跳。

“是我。”

半晌，响起了一个嘶哑的声音——是顾清河。

趁此时间，她摸到开关，开了灯。顾清河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烟。

他黑发蓬乱，脸色潮红，表情失魂落魄。他平时衣着整齐，一丝不苟，此刻却把衬衫胸前的扣子，解开了几粒。顺着望下去，他壮实的胸膛一览无遗。

他面前的茶几上，凌乱地放着好几个威士忌的空酒瓶。而在酒瓶旁边的玻璃杯里，还有半杯酒。琥珀色的液体，闪着清冽的光。

灯开后，顾清河的目光，从酒杯上移到了她的脸上。他眯起漆黑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

“……是你？”他慢慢地问。

“嗯。……我先上去了。”

叶星辰点点头。她不想打扰他，转过身刚想离开。顾清河把她叫住了：“……站住。”

“……。”

她停下脚步。短暂的沉默后，脚步声响了起来——他向她走近了。

“能跟我离婚……你是不是很高兴？”

他醉醺醺地问她，语气很是伤心。叶星辰一顿，下意识想开口——

我会尽快和你离婚。

顾清河今晚说的话，再度在她脑海浮现。她不会再受他的骗了。

“顾总开心，我就开心。”她定了定神，语气冷淡地开了口，“我跟顾总只是雇佣关系，不用跟我客气。”

身后，浓烈的酒气逼近了，最后完全包围了她。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他在她身后站定了。两人隔得很近，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

“……转过来。”他命令她。

叶星辰抗拒着，他掰着她的双肩，强制让她转了过来。

“……。”

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相互对视。他眉毛紧紧皱着，漆黑的眼瞳中，映出了她的身影。

“你爱不爱我？”

他问她。她冷冷一笑。

“顾总希望我爱，我就爱。写到协议中就可以了。”

“……。”

他眼中闪过了一丝恼怒。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了脸。

“你再说一遍。”他低哑着声音，命令。

“不爱。”叶星辰回视着他的眼睛，“……我讨厌你。”

顾清河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格外恼怒。

“……那如果我强制呢？”

他问她。她还没反应过来，他抓着她下巴的力道骤然收紧。下一秒，他吻上了她的唇。

她一惊，开始挣扎。他却加大力道，将她拉近了。

“既然只有你可以……那就把你留在我身边……”

他留恋地啄着她的嘴唇，低声呢喃。这句话让她回过了神——

“啪！”

下一秒，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顾清河捂着红肿的脸，愣住了。

“顾总请自重。”叶星辰拉远了距离，“……既然要离婚了，就不要动手动脚。”

说罢，她不等他回复，转身上了楼。

“……。”

顾清河目送着她的背影。他慢慢放下手，眼神暗淡下来。

他垂着头，回到了沙发旁，坐了下来。他盯着酒杯，沉默了。

——我讨厌你。

他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她说的是醉话。没想到是醉后吐真言。

“……哈哈，哈哈哈。”

他从喉咙里，挤出了几声不算笑声的干笑。随即再度沉默了。他盯着酒杯，眼睛慢慢变红。

最终，他像下定决心一般，猛地站起了身。他从沙发上拿起外套，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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