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夜晚时分。

    此时的沈风带着不良人已经混入了城，由于前线晋军极度吃紧的情况，后方的洛阳城甚至也抽掉了一半守卫前去抵御岐军，这让沈风不动声色入城的计划，有了很大的铺垫。

    但最关键的是，当年的那些不良人们，他们存在的地方，可不仅仅只是太原，因为他们更多的去处，还是在军中。

    当然，在这洛阳的晋军中，人数也有不少，这也是洛阳不良人为什么会在无数次的围剿之中，还能不断逃脱的主要原因。

    无非就是内鬼。

    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李嗣源简直愁大了头。

    他当初在得知太原失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意识，但在抓捕洛阳不良人的时候，这个意识就变成了他的现实。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李嗣源用以铁血手段，宁杀错不放过，这才平添了不少不良人的鲜血。

    这一笔帐，沈风自然会算在李大耳的头上。

    而此刻，一个满脸憔悴的男人，却单膝跪在沈风的面前。

    “不良人，王彦竜，见过大帅。”

    王彦竜，王彦章的亲弟弟。

    也是新乡之战惟一的幸存者。

    当初他被王彦章随便找了个由头，给派人送回了洛阳，他起初不解，但现在，他多少也明白了自家兄长的良苦用心。

    而在李嗣源进攻洛阳之前，不良人就主动找到了他。

    王氏兄弟在大梁为伍多年，早就相当于洛阳本地人，有他助阵，会让情报工作展开的更加顺利。

    而王彦竜也想为兄报仇，索性便直接投诚，加入了不良人，为新的大唐持刀。

    “你，不怨我？”

    沈风直截了当的问道。

    对老实人，说老实话，才能得到老实人的尊重。

    “卑职不敢。”

    王彦竜把头低下，以示尊敬：“冤有头债有主，李嗣源野心勃勃，一旦伐梁，若无大帅在中策应，我兄弟二人身后无主，最终结果，多半也是败亡下场。”

    “而现在，至少我还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听完王彦竜的话，沈风看着他，抬手示意他起身：“放心。本帅会帮你完成心愿。”

    王彦竜默默退到一边，沈风扭头看向了他的上司，也就是洛阳的新负责人——奎因。

    自从太原被沈风布局之后，山西不良人的人数早已溢出，洛阳方面的天速星段成天和洛小北还被沈风给抽调了，洛阳也是关键要地，不能无人主事，所以，原山西不良人的负责人奎因也就空降过来，被袁天罡扔到洛阳来扛事了。

    以前和奎因见面也少，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沈风和他不熟。

    但这并不妨碍奎因对他的忠诚。

    “奎因。”

    “在。”

    “李嗣源攻取洛阳已有时日，人心可有归附？”

    “李逆以凶厉镇压，在他兵锋之下，梁地官僚硬气的大都死了，敢直言者寥寥无几，那剩下的百官，便莫有不从。可他们也多半是口服心不服。指望那些人站出来不太现实，但我们要是给李嗣源捅刀子，他们也不会挡刀，只会乐呵呵的看笑话。”

    “无妨。墙头草哪都有，死就是了。”

    沈风了然的点了点头，继续问到：“前线军事仍然迫切，李嗣源近期可有朝会？”

    在情报方面，奎因的功课做的很足，他沉声答道：“明日便有。李嗣源孤军在外，确有兵马，但无后勤。其所部军饷粮草已捉襟见肘，他明天朝会的目的，便是从那些大臣的钱袋子里面掏钱。此类朝会已有多次，每次李嗣源都会找个由头，挑几个典范杀鸡儆猴，抄没家产，以充军资。这种事干的多了，很多人对李嗣源也就有了意见。”

    很熟悉的一幕。

    让沈风莫名想到了崇祯二字。

    只可惜，李嗣源的身价还比不上崇祯。

    崇祯名正言顺都那么备受钳制，李嗣源名不正言不顺，虽是无奈之举，但这么玩，真会把自己玩死的。

    想到这，沈风渐渐勾起一丝笑意。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如此，索性那就明日，本帅亲自去参加李嗣源的朝会便是。”

    “都下去准备吧。”

    “诺！”

    翌日。

    唐明宫前。

    在朝会未开之时，那空旷的广场中，就已经跪倒了一排身姿无力的人。

    他们全部都身带枷锁，跪在场中却随风飘摇，定睛一看，尽是尸体。

    而那些前梁文武百官，以及大唐在梁的臣子，现在都在听李存礼的训话。

    “昨夜，城中百官各部职中，俱有勾结不良人，意图谋反，蓄意篡位之人。今奉天子之命，将其诛杀，抄家灭户。诸卿，可有异议？”

    死一样的沉寂。

    见状，李存礼满意的点头，轻声下令。

    “行刑！”

    话音刚落。

    “臣！有异议！”

    在场的大臣中，仿佛有一个人冲破了内心的枷锁，他高声制止，拖着断腿，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正中间的正义。

    李绍荣昂首怒视台上之人，沉声说道：“他们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加之莫须有的罪名！难道监国，连死人都容不下吗！”

    听到这话，李嗣源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李存礼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好一个莫须有！

    沈风矫诏冤枉我等之时，你怎么不说那是莫须有！

    李绍荣却没有理会，以前的他受三晋大恩，忠于李存勖。

    但在李克用和李存勖死后，现在的他，忠于自己的良心。

    李绍荣大声高喊：“妄议朝政，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是你李嗣源才对吧！以天子之名，诛杀天下不良人，以百姓之命，充当诛杀份额，引得民不聊生，让天子名声尽失的，是你李嗣源才对吧！”

    话已分明，李存礼动了动手指，晋军便持枪列队，拉弓挽弦，准备对李绍荣万箭齐发。

    但李绍荣丝毫不惧，仍在大声呼喊：“天子如今不知所踪，生死未卜，贼子却坐上监国之位，谋害良臣，欲图篡位，若诸位还是唐臣，就站出来，与我一同将其诛杀！”

    李克用的晋王名号，那也是大唐封的！

    就这么简单。

    这就是李绍荣最后的信仰。

    但在他的呼喊中，身边的人却尽是畏惧般的远离。

    李嗣源身居高台，看的清楚，他阴沉的笑着：“好。我这条命，可以给你。”

    “赐剑。”

    李存礼瞬间就明白了大哥之意，顺从的扔了一把剑，甩在李绍荣的脚下。

    李嗣源眯着眼继续说道：“只要今日我大唐的文臣武将，但凡有一人站出来，与你见解相同，我这条命，便给你。”

    话音一落。

    李绍荣神色变化，他好似看到了希望，他惊喜般地回头，却是瞳孔一缩。

    在他的眼中，尽是跪倒的人，还有那些跪倒的尸体。

    沉默片刻。

    李绍荣悲凉的笑着，再转身时，他已经做好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

    一个沉稳的声音却蓦然响彻全场。

    “我与他见解相同。”

    “不知李监国，可愿为刚才的承诺，赴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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