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瑕邑之粮倒是腾出不少来。”

废话，一口气卖掉一千三百匹战马，外加一千多头牛，需要喂战马的黍米需求少了，喂牛的牧草需求也少了，省下的草场甚至还能开垦成农田，哪怕这些草场是生地，也能长出一些黍米或小麦来，这么一出一进，自然能省出不少粮食来。

“只是公子是要多积攒黍米，还是要多积攒它物？”

缭冷不丁说出了这话，让原本郁闷不已的郭猛忽然有了兴趣，别不是自己这位财政大总管也有啥想法了吧？

“请先生教吾！”

“公子快快请起。”

眼看郭猛深深鞠了个躬，作为臣下的缭自然不能不赶紧将这位主上扶了起来。

“当今关中最缺之物便是粮食，若吾等将节省之粮全部发往关中，必可雇佣狄戎部落为吾所用。”

这是自然，关中狄戎部落不论是投靠了郭猛的部落还是仍旧敌对的部落，无一不缺粮。

“洛邑巨商仅仅用粮换各种奇珍异宝，吾等何不用粮引诱狄戎部落相互攻杀？”

郭猛和毛遂皆是眼前一亮，郭猛当即想起大航海时代欧洲殖民者用枪支火药等从非洲部落酋长手中换取该部落征战所获俘虏，这可是上了历史教科书的大事件。

欧洲殖民者此举令非洲大致在上百年时间内直接损失掉上亿青壮，而因战争而被打死的非洲人口显然倍于此数。

如果采用此招，势必可以让关中狄戎间的争斗更加剧

烈，大大削弱白灾之后各部恢复实力的能力和速度。

若操作得当，当秋后北地犬戎和乌氏大举南下时，只怕亲附两部的关中狄戎已经被铲除不少。

然而此建议却不为张飞和纠所接受。

“若有此粮，吾等便可亲自斩杀狄戎，何必假手于人。”

用以粮为兵的招数虽然不必费自己势力刀兵，但是对于需要战功获取更多土地和奴隶的军队可就不是好消息了，哪怕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手下着想。

不管是缭和毛遂一方的想法，还是张飞和纠这些军队系统的想法，都有其道理所在；郭猛踱着步子在议事小屋中来回走着，四人则盯着郭猛的步伐，屏住气息，就等郭猛下达最终的决断。

“白羊部近日可有更多消息，嗯，狄戎各部冬宿地的消息？”

“有！”

缭迅速抽出三条木简，递给了郭猛。

这三条木简内容不多，只是告知郭猛除了陆浑戎外，其余关中狄戎中小型部落皆在相互攻伐中或被吞并，或已迁移，或在白灾中损失过大不得已以投靠其他更大的部落以续命罢了。

套用后世电视剧一句著名台词来说，那就是：

“整个关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自然白羊部原先掌握的各部落的实力和冬宿地情况很可能已经过时，既然如此，郭猛终于下定决心。

“暂以粮食引诱各部，待关中狄戎各部趋于稳定，再做图谋。”

张飞和纠闻言仍想再劝，却被郭

猛暂时压了下去。

——没有准确的情报，重兵出击便是撞大运式的昂贵武装旅游，以瑕邑的底子，这种游戏碰不得。

郭猛赌不起，宁可让手下的军队暂时忍耐。

只是张飞和纠望向缭和毛遂的目光显然颇有不善。

“公子若将再给吾等半个月时间，当可将新收骑奴训练成军，必可将陆浑戎一举击灭。”

“汝等勇气可嘉，只是接下来汝等有更重要任务需先完成。”

听闻有更重要任务，张飞和纠总算放过缭和毛遂，专心询问究竟所谓何事。

“需将投靠吾等的关中狄戎诸部嫡子接回瑕邑，并护送前往洛邑觐见周王。”

这些部落的嫡子起初已经陆续抵达白羊部，只是郭猛忙于安顿自关中步行赶回瑕邑的荡社之戎俘虏，一时半会还顾不上让这些部落提供嫡子作为质子。

况且这些原本的周人城邑狄戎化后，对于嫡庶之别已经不如周人讲究，毕竟草原之上谁家够狠，只要斩杀竞争者或是让竞争者自行臣服，便能当上部落头人，并无周礼之约束。

譬如历史上首个一统草原的冒顿单于便是斩杀其父后夺取部落大权。

若郭猛早早将头人嫡子扣押，指不定便是便宜了他们的兄弟们；更令郭猛担心的则是这些刚投靠过来的部落并不算稳，如果当时急于扣押头人嫡子作为质子，极有可能增加新的变量从而导致各部出现动摇甚至再度叛逃回狄戎一边。

因

此郭猛只能忍耐着，等白羊部将分到的荡社之戎部众打散重编，初步控制住局面后，这才开始动手。

然而对张飞和纠而言，区区的护卫各部落质子赶去洛邑如何能算是一个重要任务？只怕不过是郭猛打发他们的手段罢了，因而不悦之情溢于言表。直至郭猛承诺完成护送工作的人员皆有奖赏时，才勉强起身接受了任务。

“难道是战功奖赏实在太高，这些奖赏已经看不上了？”

郭猛的估计并没有错，哪怕此刻瑕邑的军功制度仍远不及秦国商鞅之后的军功爵制度来的丰厚，但是依旧已经激起瑕邑国人的参战热情，尤其是每战必胜的骑兵队伍，这三次突袭狄戎冬宿营的大战都得到了夸张的奖赏，哪怕得到的土地还要过数年方可成为熟地，得到大规模的收获，但是既然有着如此预期，自然士气便无比高涨。

相比之下，护送质子这类“杂活”自然便无人在意了。

这倒是引起了郭猛的警惕，毕竟历史上秦国二世而亡，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哪怕是秦始皇，也拦不住军功爵刺激下的军功集团的野心，因而在所谓的“亡秦者胡”的指引下，先北驱匈奴，后南灭百越，将秦国原本已经被一统天下战争掏空的财政又狠狠掏了几下，终于导致天下百姓不堪忍受，最终由大泽乡起义引爆全国。

只是郭猛环顾四周，以瑕邑这小小体量，若未来不打个兴奋

剂，上马军功爵制度；以瑕邑这小小体量，如何能在春秋时代脱颖而出呢？

“罢了，还是先解决当下更为关键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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