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且向花深觅素心》第五十五章“功亏一篑”

“知道了。我定然不会肆意妄为。”慕逢晴谄媚道。风亦止闻言,点点头,起身没入黑暗。

那处僻静院落中,风亦止换好“柔薇”的衣衫,看着等候的何列星和何心渺道:“宁帝和明景轩的暗卫已然认定桐亲王之事皆是慕逢晴出面为之,定会趁桐亲王逼宫之时拿下慕逢晴,以为人证给桐亲王致命一击。”

“所以,桐亲王将我们留在慕逢晴身边,正是我们脱身的好时机。”何心渺道。

风亦止整整衣衫道:“不错,到时候,我们趁乱逃出,也就此销声匿迹,重新暗中行动。”

“不过,慕逢晴此人向来颇有主意,为暗卫逮捕,保不齐会供出我们。”何列星担忧道。

“慕逢晴被被抓后,你们二人暗中跟随在后,切不可露出行迹。若是慕逢晴轻举妄动,则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风亦止顿顿道,“我会易容为桐亲王手下兵士。若是慕逢晴在宁帝面前意欲暴露我们,我自会了她性命。你们从别业逃出后,便同肃冷和平画回合。若我落入暗卫手中,你们不准相救,听从无住师父的安排。”

何心渺点点头道:“以亦主的暗器淬毒手段,别人当是以为慕逢晴服毒自尽。况且,我们还会在宫中接应。亦主定会安然归来。”

“宫中定然藏有暗卫,不可全军覆没。对了,你就对慕逢晴说我身子不适。她此刻心烦意乱,当是顾及不到我。好了,各自回去罢,到时按计划行事。”风亦止说完,便匆匆离去。

事情按部就班地发展,桐亲王在许鹰的安排下,无可奈何之下,突围出王府,到了城南别业,经慕逢晴耐心劝说决意同逼宫夺位,同宁帝彻底翻脸。

不过,明景瑞孤身来访别业,却是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风亦止借着“柔薇”的身份,在堂上屏风后,悄然凝望明景瑞有些憔悴的神色,不禁有些心疼。听到明景瑞问到自己,风亦止心中一动,见他四处张望,忙藏好,知许鹰送他出去,才轻轻退出前堂。

是夜,桐亲王在城南举兵,大举进攻广平城,留一队卫兵护收慕逢晴等女眷。慕逢晴自是忐忑不安,在卧房中不住徘徊,看看何心渺,张口欲言,见他冷清神情,又闭口不语。

何心渺道:“王妃,宵夜该是做得,我这就给王妃送来。”言罢,眸中寒光顿闪,恭敬退了出去。

忽然,尖锐的破空之声划破宁静,一点清光直向慕逢晴而去。未及反应,慕逢晴就已晕倒在地。三两黑衣人无声闯入卧房,要将慕逢晴带走。

“来人啊,有刺客！”恐惧的女子声音响起,惊住黑衣人,也惊动了留守别业的将士。黑衣人冲出卧房,正要腾起,却见箭矢纷落如雨,不得已只得拔剑相向。

躲在角落里的风亦止,看着混乱的别业,嘴角微勾,见何心渺和何列星平安离开,才施展轻功,趁乱出了别业。纤细身姿穿过如墨夜色,直向城南小宅,在肃冷和平画的帮助下易容为紫薇军中兵士。不消多时,风亦止寻到皇城外,待桐亲王领有众军浩浩荡荡而来,借着喧闹掩盖,混入紫薇军中。

风亦止刻意收敛武艺,手执大刀故作吃力地砍杀过去,不动声色地跟随大队人马攻至九天殿前。面对皇宫中禁军的一败涂地,风亦止不禁起了疑惑:“宁帝和明景轩真是沉得住气,竟容得桐亲王攻杀至此,总不该是将皇位拱手相让罢。”

思虑至此,形势陡然一变。桐亲王身边的紫薇军和武曲军为禁军围住,同其余三军断了联系。风亦止暗自宁帝的稳重和缜密,自觉若是此次可全身而退已属不易。

不出所料,桐亲王对宁帝的指责皆是否认,宁帝只得推出慕逢晴对质。风亦止很是满意慕逢晴的言语,毕竟她的身世本就凄惨,眼见一场兵戎相见变成了伉俪情深。

当宁帝问及安国细作之事时,风亦止不动声色地警惕起来,左手扣了三枚极细的淬毒银针,抬手至胸前,定定看着慕逢晴动作。

见她半晌不语,风亦止便知慕逢晴侥幸垂死挣扎,仍是存了一丝希冀。纵然自己的暗器功夫出神入化,这里到底是皇宫,自是不惧成百上千的将士,风亦止却是担心周遭潜伏的暗卫。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如何,风亦止都不可让慕逢晴说出真相。

“依从慕逢晴的供述,暗卫顺藤摸瓜,说不定会查出风氏堂。听说,风氏堂归顺丽国前,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想来调查当是不难。所以,慕逢晴此人,留不得。至于我,不会供出风氏堂,又有师父来救,无需顾忌。”

风亦止想到这里,听到慕逢晴说曲烟茗无辜,便知不好,早已聚集内力的五指瞬间放出银针。那银针,分向风亦止百会、膻中和气海三穴而去,片刻之间就让慕逢晴再也说不出话来。

本来,这手法极为隐蔽,几乎看不出来。风亦止侧耳一听,发觉身后寒风顿起,暗道“不妙”,正要提气纵身,却见前面两禁军卫士直向自己而来。

“看来,暗卫的水准,比我们所知更为高超。”风亦止无奈,只得边以刀阻挡边退向九天殿,伺机逃走。

“幸好景瑞生性和善,不忍见兄弟阋墙,只等在城南作壁上观。不然,若今日身份泄露,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风亦止的思绪转瞬即逝,聚精会神地应付眼前的剑光密集,自忖两人功夫不过尔尔,只消不多时就可脱身。

不料,又有禁军卫士飞来,结成剑阵。风亦止微惊,仍是镇定如常,舞出刀风护住周身要穴,暗运内力,待剑尖齐至,便放出银光。

“不为我的内力所伤,明景轩的手下真是不可小觑。”风亦止不禁蹙起眉头,暗自想到,忙思虑脱身之法。

忽然,眼前剑光骤起,风亦止吃了一惊。这以内力激荡剑光的武艺,需身后内功修为和较高天赋,才可学会,就算是江湖上也少有人会。难道,暗卫之中也不乏江湖之人？

风亦止刹那之间转过无数念头,不假思虑便矮身颔首,可惜那人相距过近,未能完全避开剑光。头上一凉,风亦止晓得头盔为剑光劈开,幸好毫发无伤。

“可是……”风亦止清楚感觉到,凌厉剑风拂过,脸上的人皮面具顿时脱落,不禁此心如坠冰窟,“看来,这身份,是掩盖不住了。也好,到底在这世上曾素面朝天地活过,虽然,只是卧底。还好,景瑞不在。”

风亦止回刀身前,身形挺拔而立如同悬崖孤松。不做柔薇,重为风亦止,她心间蓦然欣喜,不知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还是重见天日的兴奋。

看到众人大惊失色的模样,风亦止早已习以为常。自己的手段,他人只有意想不到的恐惧。只有曲烟茗,风亦止不敢直视,就算她绝望责问,还是不愿轻易回首看哪怕一眼。

“我这辈子,最为愧对的两人,一为景瑞,一为烟茗。”风亦止心尖抽痛,明知有些事情不必说出,还是对曲烟茗无所保留。

风亦止此时才知,明景轩手下的暗卫名为潜龙军。任凭他如何审问,她咬定自己是安国细作。说到茶事,风亦止还是对曲烟茗的点茶法颇有不服,才回首看向她,见她神情诚挚,心上又是一痛,不再看她。

明景轩、曲烟茗和顾余修三人纷纷发问,除却对曲烟茗之事坦诚相对,风亦止对其余诸事皆是含糊应付。明景轩是聪明人,单有风亦止的身份,许多事情便迎刃而解。

“真想不到,你竟狠得下心,刺伤景瑞。”明景轩意味深长道。

风亦止听到“明景瑞”三字,刹那慌了神,忙平复心绪,亦是对明景轩萌生恨意,“若非是你,景瑞又怎会注意到我。我与他的孽缘,便是因你而起。”

曲烟茗的劝言,风亦止并未听进去,莫说身为杀手万不可投降,单单明景轩就足以让她杀意顿起。风亦止忽觉这身紫薇军服色甚是碍事,展臂露出一袭鲜艳红衣,从腰间抽出贴身软剑,下定决心要大开杀戒。

“就凭你们,还想拦住我？”不知为何,风亦止感到灵台澄澈,感到生死一线甚是模糊,不如就此死于乱剑之中,也好于时时愧疚地活着,终究是杀手值得的归宿。

风亦止专心于身前的人海茫茫,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却不料明景轩向身后唤了声“景瑞”。

“景瑞？”扫视众人惊异神色,风亦止便知明景瑞确在后面,亦知明景轩欲以此让她分神。可是,自从身份揭穿的那一刻,她就害怕见到他,不愿他看到自己狰狞血腥的一面。

忽然,风亦止觉身边喧嚣隐没无踪,只余身后清晰又熟悉的脚步渐渐靠近。

“景瑞,我不能嫁与你为妻,不能陪你弓马风雅,不能与你相守不离,不能同你耳鬓厮磨。景瑞,从此,你便恨着我,也忘了我罢。”风亦止想到这里,紧蹙眉头,忍下眸中泪水,提剑冲向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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