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微微拱手道：“还请大师出手！”

    枯荣大师闻言，不禁眼露异色，道：“你让我先出手？”

    慕容复嘴角含笑道：“大师请，正所谓来者是客，更何况大师还是长者！”

    他言语虽然听起来极为恭敬，但在场众人都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明显已将自己视为胜者。

    但这般居高临下的态度，却并未引起段正明等人的反唇相讥，只因早在大理镇南王府中，他们已经领教此人厉害。

    而且此番他们一行人北上亲抵大宋，途中更是听到中原武林对于这位“南慕容”的恭敬，在中原群雄眼中雄踞江南的姑苏慕容氏已与嵩山少林寺并称为当世两大武林圣地。

    “好，老僧便来领教慕容公子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枯荣大师说道此处，竟然主动慕容复微微还礼。

    他闭关数十年，早已许久不在江湖现身，因此出关后自然不清楚江湖上的传闻。

    但他此行北上，却听到了不少有关慕容家的传闻。

    比如相传慕容家对于天下武学，所知十分渊博。各门各派的秘技武功，往往连本派掌门人亦所不知的，慕容家却了如指掌。

    而据说姑苏慕容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八字，便由此而来。

    更不提适才，慕容复居然一语道破他所修炼多年的枯荣禅功……

    “阿弥陀佛！”

    枯荣单手托掌，长诵一声佛号的同时，又开口道：“慕容公子，请接招！”

    话音一落，他袖中双掌缓缓推出。

    他这一招看似不动声色，但慕容复却察觉到各有两股内劲分从不同方向袭来。

    慕容复微微一笑，却是袖袍一甩单掌凝劲向前推出。

    二人掌力相触一瞬间，慕容复身形微微一晃，而枯荣大师却是眼露异色。

    只因他察觉慕容复单掌内力浑厚无比，竟然丝毫不亚于精修枯荣禅功数十载的他，而且从他神情来看，明显留有余力。

    二人掌力相触，慕容复嘴角始终含笑，但心中却是不住称赞。

    可枯荣大师却是逐渐变得严肃而凝重，显然眼前慕容复的修为之高大为出乎于他的预料。

    枯荣大师双掌中内劲，一会化生，一会化死，两股劲气接连试探与慕容复内力交手，只是出乎于他的意料。

    慕容复的内力，竟也拥有他内劲之奇效，一会化作生，一会化死。

    见到慕容复神情飘逸，所修内功颇似道家武功，枯荣大师不禁恍然大悟，显然明白了什么。

    所谓生死二劲，实则便是阴阳二劲，不过是两家叫法不同。

    只是他精修枯荣禅功长达数十年，可在这阴阳二劲运用下，居然远不如这位南慕容，实在令人心感诧异。

    约莫过去半盏茶的功夫，枯荣大师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慕容复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看样子他依旧游刃有余。

    数息过后，只听“啵啵”两声轻响，下一刻便见枯荣大师连连向后退出数步，脚下所踩青石板居然是化作粉末。

    而慕容复却是依旧牢牢站在原地，脚下石板更是毫发无损。

    如此一看，自是分出了高下。

    而时值此刻，枯荣大师头顶的斗笠亦然被震落，露出一张诡异的脸，直接让屋内的王夫人与阿碧二女同时受到惊吓向后退出数步。

    原来枯荣大师斗笠下的脸庞好似化作阴阳生死，左边的一半脸色红润，皮光肉滑，有如婴儿，右边的一半却如枯骨，除了一张焦黄的面皮之外全无肌肉，骨头突了出来，宛如便是半个骷髅骨头。

    这一幕任何人看到了，都不免失声叫出来。

    此番远行，枯荣大师心知自己修习功法有异，为了避免惊扰旁人，便特地戴上了斗笠。

    而慕容复见此，却是神色如常，好似早就猜到了这一切。

    片刻后，便听他道：“大师的枯荣禅功的确不凡，只可惜大师的枯荣禅功只修炼到半枯半荣的境界，若是修炼到‘非枯非荣、亦枯亦荣’之境，恐怕就连我也要甘拜下风！”

    而枯荣大师闻言，却又是心中一惊。

    原来世尊释迦牟尼当年在拘户那城婆罗双树之间入灭，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荣一枯，称之为“四枯四荣”，据佛经中言道：东方双树意为“常与无常”，南方双树意为“乐与无乐”，西方双树意为“我与无我”，北方双树意为“净与无净”。茂盛荣华之树意示涅槃本相：常、乐、我、净；枯萎凋残之树显示世相：无常、无乐、无我、无净。

    如来佛在这八境界之间入灭，意为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枯荣大师数十年静参枯禅，还只能修到半枯半荣的境界，无法修到更高一层的“非枯非荣、亦枯亦荣”之境，是以听到慕容复的话，当即心中一凛，旋即叹道：“世人相传姑苏慕容氏对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知，今日得见才知相传不虚！”

    “大师客气了！”

    慕容复微微拱手道。

    “不过今日一战，大师仅凭枯荣禅功远不足于胜我，不知道可愿赐教六脉神剑？”

    目光落在人群中其他僧人，慕容复继续含笑道。

    “天下武功，还有慕容公子不知晓的吗？”

    枯荣大师闻言，先是长叹一声，似是并不意外，随后又道：“六脉神剑乃是我们大理段家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宝典，只是后人愚钝，至今未有一人真正练成！”

    慕容复微微一笑道：“大师无需多言，出手便是！”

    明白他们的言外之意，慕容复当即便答应下来。

    如今他的内功修为，放眼天下，除去逍遥派的三老外，便唯有少林寺的扫地僧可以堪堪与他相比

    至于旁人，皆不被他放在眼中。

    枯荣大师修为固然深厚，称得上是佛门扫地僧下的第二人，但仅凭他一人远远不足做他的对手。

    故而见到段正明此行多出了数个僧人后，便早就猜到了他们的打算。

    不过他艺高人胆大，原著中鸠摩智以一敌六，仍能占据上风，更何况是如今的他呢！

    “失礼了！”

    段正明长叹一声行礼道。

    此行前，他便与天龙寺五位高僧，以取巧的方法各学一脉剑法，为得便是不时之需。

    慕容复道：“段国主出手便是！”

    而很快就见有四名僧人踏出人群，这四人其中二人容色枯槁，另一个壮大魁梧，另一人则身形瘦小。

    先是那名壮大魁梧僧人则行礼道：“小僧本参！”

    很快又见那名瘦小的僧人行礼道：“小僧本因！”

    其中那容色枯槁二僧提前踏步拱手道：“小僧本观、本相，见过慕容公子！”

    他们四人便是天龙寺自枯荣大师下的四大高僧，当年奸臣杨义贞弑上德帝篡位，全仗天龙寺会同忠臣高智昇靖难平乱。

    此番镇南王与世子遭擒，几乎动摇了大理段家的国本，天龙寺四大高僧自然不会旁观，因此也随行也来了江南。

    “请！”

    慕容复微微躬身道。

    “失礼了！”

    见到慕容复轻松斗败枯荣大师的一幕，四大高僧自然不敢小瞧，当下也躬身还礼。

    “得罪了！”

    身形魁梧在四大神僧中年龄最小，当即便左手小指一伸，一条气流从少冲穴中激射而出，指向慕容复胸口要穴。

    慕容复见状，神情依旧如初，他只是在袖袍中伸出食指凌空虚点，便听嗤的一声轻响，本参大师隔空所使的少泽剑气便与慕容复的参合指力斗了个平分秋色。

    慕容复点点头，赞道：“六脉神剑，的确名不虚传！”

    六脉神剑，名义上是剑法，实质并非使用真剑对敌，仅仅是与剑法类似的方式出招。

    凌空激射出十指之中六条经脉所蕴含的内力，与一阳指隔空点穴不同的是，六脉神剑可以达到直剑气外放的地步，威力自然更加强大。

    两人的内力激荡数招，本参大师知道慕容复修为深厚不动，心中不敢有任何大意，当即便向左斜行三步，左手小指的内力自左向右的斜攻过去。

    而慕容复只是依旧站在原地，伸出食指凌空虚点。

    只是本参所修的少泽剑虽然剑气忽来忽去，变化精微，但反而不如慕容复的参合指力凌厉，二人交手不过十数招，他反而屡现险境。

    “阿弥陀佛！”

    本观见状不由长诵一声佛号，中指一竖，一股凌厉剑气顿时向前刺出。

    慕容复笑道：“好，是中冲剑法！”

    继续食指凌空虚点，纵然以一敌二，他却丝毫不落下风。

    大厅内的大理三公等人，与刀白凤、王夫人、阿碧等人则凝神观看这场武林中千载难逢的比试，他们一众人也都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

    但见到慕容复与本观大师等人交手看似不用刀剑，实则却远比兵刃相交还要凶险。

    无形剑气与凌空指力交手，只听嗤嗤劲气纵横，实在令人心中生畏！

    本因见师兄师弟联手，却与慕容复交手依旧占不到丝毫上风，心道我们练这剑法未熟，剑招易于用尽，六人越早出手越好，这慕容公子武功深厚，眼界又极高，眼下他显是在观察本观、本参二人的剑法，未以全力攻防，当即说道：“诸位一同出手罢。”

    食指伸处，“商阳剑法”展动，跟着本相的“少冲剑”，段正明的“关冲剑”，三路剑气齐向慕容复周身激射而去。

    然而面对五人五脉剑气联手，慕容复只是多伸出一只左手，左手双手食指凌空虚点，好似屈指连弹一般。

    远处众人只听到嗤嗤劲气相交，外泄的剑气与劲气逼得众人接连后退，其中司空巴天明看得一时有些入迷，退得稍迟了一些，身上衣衫竟然撕拉一声多出数个破洞。

    须知他与慕容复等人相隔丈许，但这外泄剑气竟然还是如此恐怖。

    众人见状，当即连连后退……

    眨眼间功夫，慕容复已与本观五人交手十数招，但他指尖劲气嗤嗤大盛，反而本观五人脸色略显苍白，看样子接连催动一脉剑法与人交手，对他们内力依旧负担很大。

    枯荣大师见状，不由长叹一声，以众击寡，本来就犯了武林中大忌，更何况他们五人联手邀战的对象，居然还是一个武林中的晚辈。

    但事关大理段家国本，哪怕他心中不愿，此刻也得出手。

    下一刻便见枯荣大师双手拇指同时捺出，嗤嗤两声急响，两股少商剑气凌厉出击，直攻慕容复周身而来。

    本观与本参、段正明灯五人修为固然深厚，可也不过勉强单手催动一脉剑法，但枯荣大师却能双手同用，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枯荣大师一出手的确不凡，他这少商剑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慕容复早有所提防，但其威力还是稍稍让他为之一惊，当即双手食指凌空虚点，听得嗤嗤两声轻响，便见参合指力与少商剑气隔空撞在一起。

    啵！

    没有劲气四溅的声音，清越一响，宛如水花溅射，气泡洞裂，枯荣大师的少商剑气顷刻间就被撕碎，于半空中消弭于无形。

    但慕容复的参合指力却是未见衰弱之象，破空穿射！

    眼见慕容复指力如此霸道，枯荣心中一惊的同时，当即右足一点，向后急射而出，但他退得再快，总不及指力来如电闪，一声轻响过去，肩头僧衣已破，迸出鲜血。

    “枯荣师叔！”

    见到枯荣大师败退受伤，本观、本因五人齐声惊呼一声，当即运劲各自使出一脉剑法攻来。

    霎时间，只见无形剑气纵横，牢牢将慕容复困在正中央，见此一幕，王夫人与阿碧不禁微微变色，开始担忧起来他的安危。

    然而五道剑气甫及那慕容复身前一尺之际，便似遇上了一层柔软之极，却又坚硬之极的屏障，嗤嗤几声响，五股剑气便散得无形无踪，令人匪夷所思！

    “这……”

    本观五人见状，无不心中大惊，他们所学渊博，但从未见识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

    “诸位还要比吗？”

    轻描淡写化解掉五人剑气后，慕容复微笑着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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