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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第159章 身世


郎琢出使盛乐的事,萧翊早就收到了消息,他在北方这般大的举动,又是勾结各地官吏,又是结交盛乐,若是朝廷还无举措那真是说不过去了。

    是以萧翊对郎琢这番说辞也一点都不惊讶,道:“和盛乐和亲,陛下是怎么说的?”

    郎琢直言不讳,“盛乐王之妹嫁太子,为太子妃,莱阳郡主萧竮封公主,嫁盛乐王为盛乐王妃。”

    萧翊听着咯咯一笑,“幸好,本王的妹妹已经嫁人,否则此次和亲的便是范阳了。”

    郎琢道:“即便公主没有嫁人,陛下也是舍不得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拓跋琅的。”

    萧翊斜靠着凭几,话家常一般,“莱阳郡主从前年就在议亲,燕亲王夫妇眼高于顶,未从官宦勋贵子弟之中选到佳婿,如今后悔都来不及了。”

    郎琢搭下眼帘,饮了一口茶,“那也未必,臣今日面见盛乐王说明来意,这么大的事,盛乐王总要考量一番的,谁知道他最后会不会做选择呢?”

    他手上举着的茶盏未放下,眉眼微抬,偷偷瞥了一眼萧翊。

    萧翊窃笑一声,没再搭话。

    放下茶盏,郎琢正眼看向萧翊,“臣这次来,有两桩事,第一桩事,陛下让臣见到殿下后告知殿下,若殿下现在回京,既往不咎,若继续滞留在外招揽势力,陛下说他不会手下留情。”

    萧翊冷冷一笑,垂下了眼眸,“大人还是说第二件事本王听听。”

    郎琢眼底的冷霜重了几分,“臣听闻安国公次女徐北笙正在殿下处,安国公内弟是臣的师父,依着这份情义,臣求殿下让徐二姑娘跟随臣走。”

    萧翊那只健全的手比了个“六”,“六十万,大人替徐北笙还六十万两银子,本王立刻放了徐北笙,也既往不咎。”

    郎琢眸光一闪,面上平静,心头想笑。

    六十万两银子,便是他不吃不喝,日夜攒钱,两辈子……,不,三辈子都攒不到的钱。

    而徐北笙几匹病马又诓了乐平王六十万两……

    他是该赞徐北笙本事大呢还是狗胆包天呢?

    他道:“银子的事好说,臣与安国公想办法,也会将王爷的这笔钱还上,能否容臣先见一面徐北笙?”

    萧翊倒也未再计较,反正人在他的手上,郎琢也在他的地盘,他不怕郎琢耍花招。

    他微微朝门口的侍卫递了个眼色,那侍卫便心领神会退了出去。

    徐北笙的心是真的装了狠的,津淮简直就是她不能触碰的逆鳞。

    萧翊只说了两句狠话,她便发了疯,若是津淮有伤,那她也不活了。

    寒风萧萧,浑身湿透冷得哆嗦,心头的怒火也渐渐熄灭,变成了无尽的恐惧。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问:若萧翊真的杀了舅舅和津淮,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有军士走来将她从树上解了下来,双腿软的直不起来。

    也无心过问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直到被带进屋子,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眼中才有了光芒。

    也不知为什么,目光对上那个镇定自若的人,心头的海浪顿时平息安定下来。

    然而,郎琢的眼眸里却浮起了三分戾气,只是这三分戾气很快被他掩藏起来,不见分毫。

    昔日明艳的人今日狼狈不堪,湿透的衣裙紧裹在身上,脸上的血侵染了半身。

    便是再能镇定,也不忍心她这副模样在眼前。

    起身脱下自己的氅衣,走过去披在了北笙的肩头,掏出锦帕让她捂住伤口,轻声道:“放心,有我。”

    萧翊的目光饶有兴趣的在郎琢和徐北笙之间扫视,道:“看来郎大人对徐二姑娘很是上心嘛!”

    郎琢这才转过身,又在椅子上坐定。

    再怎么努力,眼底的冷霜已经上浮,再也无法平静泰然。

    他道:“徐北笙乃安国公寻找十八年才找回的女儿,殿下想要谋事,不能失了安国公这个助力,徐北笙的遭遇臣不会外传,求殿下将徐北笙交给臣带回医治。”

    萧翊冷冷一笑,眸光盯着那根伤指,不留情面道:“徐北笙此人,本王恨不得碎尸万段!你若想活着回京,就休要替她求情!要不是她,本王不会离开京城,不会沦落到丧家之犬的地步!”

    徐北笙眼眸中含着笑,看着萧翊。

    即便是死,她也不后悔,还有些得意。

    郎琢的面上没了表情,双眸直直盯着萧翊,伏在膝头的手微微握成了拳。

    然而,他必须保持镇定。

    只淡淡道:“激怒安国公,对王爷没有好处,王爷还是以大局为重。”

    萧翊勃然大怒,一甩手,案上的茶盏被抚弄在地,噼里啪啦碎得满地狼藉。

    他朝郎琢吼了起来:“好一个以大局为重!你是萧珣的人,冠冕堂皇劝本王以大局为重!要本王重视的是谁的大局?”

    “别以为本王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圣上耳边也没少了你出谋划策,本王已经没了退路了!本王若反,全是你们逼的!”

    “而你!只不过是长公主同盛乐先王生下的一个孽种,吃我大靖米粮长大,就敢站在大靖的朝堂之上指手画脚、搅弄风云!”

    北笙大惊!

    原来郎琢是长公主之子,那萧勖是谁?

    郎琢陡然色变!“孽种”二字落进他的耳中,激起他胸怀之中的滔天恨意!

    自幼不知父不知母,有朝一日知晓,却如掉进粪坑,恶臭钻进四肢百骸,恶心到令人作呕。

    五岁那年,盛乐先王拓跋琥乔装亲自到盛乐,将刚刚从学堂散学的郎琢叫去无人之处,细细告知了他的身世。

    那时才知自己身上有一半流着盛乐人的血。

    拓跋琥还找到贠时彦,直接挑明来意,要带郎琢会盛乐。

    看见拓跋琥那一脸横肉郎琢便会作呕,怎会愿意随他们这群野蛮之人回盛乐?

    贠时彦让人将郎琢带走藏匿,据理力争才说服拓跋琥放手。

    好在是在大靖的国土上,拓跋琥不敢私访来此并不敢大声张扬,不得已便又回了盛乐。

    不久之后,贠时彦带着郎琢去了一趟京城,在安国公府上,第一次见了生母——博陵长公主萧嫣。

    这份秘密安国公夫妇知晓,贠时彦知晓,长公主知晓。

    大靖之内,再无他人知道。

    然而,今天却被萧翊说破,不是拓跋琅传出的,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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