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语跪在地上，感觉膝盖传来隐隐的疼痛。

    芸娘就拿着戒尺，站在她的身边，絮絮叨叨地讲着各种注意事项。

    要不是碍于林老太太，林之语此时早已发作。

    就在这时，东厢门口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张夫人还真是有心，这大姑娘这般顽劣不堪，哪里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也难为你还愿意请人来教。”

    林之语用余光看去，只觉得这说话的夫人似乎很是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张秀丽用绢帕捂着嘴：“何夫人这是哪里话？她既愿意叫我一声姨娘，我自然要担得起这教导的重任。”

    林之语了然，难怪这么眼熟，原来是大理寺卿何广志的夫人，与那何知芳有八分相像。

    “大呼小叫，没规矩！”

    可这是老太太交代给她的事情，她不敢疏忽。

    “我歇得，大姑娘还有时间歇吗？”芸娘没好气道。

    芸娘拍了拍手，下人端着餐食，鱼贯而入，站在两侧。

    “我只是个小小的姨娘，她是嫡女，以前啊，是我心太软，不愿让她受苦，可真到了这关头，也不得不请个老师过来了。”

    芸娘说话很不客气。

    林之语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可是……”方妈妈面带犹豫，折腾了这么久，又被一盘盘餐食的香气刺激，此时早已饥肠辘辘。

    这下，东厢房只剩芸娘和林之语两人。

    方妈妈有些不忍：“芸娘子，要不还是让大姑娘先用膳，休息一下吧。”

    芸娘的脸色一变。

    “带骨头的食物要放在左边，切好的肉要放在右边，干时靠近身体左侧，羹汤类放在右侧，肉类要放远，味碟要放在近处……”

    何夫人表面上对张秀丽很是亲热，但私底下，心里却一直盘旋着一个疑惑。

    估计连老太太都没想到，这请来的老师，居然这么严格！

    碧翠见方妈妈有些动摇，继续道：“也就一会时间，既然把老师请来，不就是相信她的能力吗？一直站在这里，老师也会有压力的，到时候影响了教学就不好了。”

    方妈妈终于妥协，跟着碧翠离开了。

    屋外日头正盛，估摸着已经到了午饭时分。

    芸娘很是看不上林之语的做派。

    “我看你那个娘也是不中用的，竟然生出了你这个废物。”

    “果真和外面的传闻一样，如此不中用，嫁到晋王府，也是个祸害。”

    她白了林之语一眼：“还跪着干嘛，起来摆放。”

    “接下来是用餐礼仪。”

    “以后你嫁去晋王府，就是所有人的榜样典范，除此之外，还需对子女进行德行上的引导，如果你自己德行有亏，如何能当得起这重任？”

    “接下来，是餐食的摆放。”芸娘指着那一盘盘餐食，“虽然都会有人做好，但是你身为主母，也要懂得这些道理。”

    张秀丽往屋内看了一眼，见林之语跪在地上，心中不由得畅快许多。

    “我就示范这一次，你好好学学，长长记性。”

    四五.七七.一二七.二三八

    “你身为老师，就是这样教导学生的？”

    林之语揉着早已僵硬的膝盖，强烈的不适感让她低呼出声。

    这何夫人是嫡长女，自视甚高，很是看张秀丽不起，今天怎么会应她的邀约？

    “哎呀，她还叫你姨娘？”何夫人捂嘴轻笑，“话说回来，你的诰命何时才下？”

    “在进食的时候，女性应用长袖遮嘴，不可喝汤，也不可使用勺子。”

    芸娘和张秀丽一样，混了多年依旧不得婆母待见，甚至还被要求和离。

    旁边的仆从想要上前帮忙收拾碎片，却被芸娘喝住：“慢着，让她自己来收拾。”

    何夫人也不再多言，转而挑起另一个话题，说说笑笑地走过去了。

    这林之语是从宫中回来的，对张秀丽这般不客气，难道这诰命之事只是传闻而已？

    林之语的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叫了两声，两腿的膝盖处还僵硬着，加上昨晚的扭伤也还未痊愈，身体一个不稳，手中的盘子就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后她自己坐到了桌子面前，两个丫鬟取来碗筷。

    “你拿个盘子都拿不稳，以后还怎么做账，怎么管理下人，教导子女？”

    芸娘看着林之语这副模样，心中很是得意，丞相嫡女又如何？在她面前不一样也要忍气吞声？

    等她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林之语才被准许上桌用这残羹冷饭。

    给出的理由也是荒诞可笑：一个庶女，嫁进来，已是高攀，如今成婚三年，依旧无所出，继续待在他家，恐会沦为笑柄。

    要不是她从小对这些事情就格外上心，加上故意让人包装了一番，有了些名声，此时的芸娘早已是下堂妻。

    芸娘突然拔高了音量，把正在走神的林之语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说罢，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距离上次收到林明华的信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却没见丝毫动静，张秀丽心里也没底气：“皇上公务繁忙，估计过一阵儿就下来了。”

    没了方妈妈在一旁盯着，芸娘彻底没了掣肘，语速极快地指挥林之语将东西摆在桌面上。

    “果然是没娘教的孩子。”

    芸娘轻蔑地看了林之语一眼：“堂堂一个嫡女，说话夹枪带棒，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真是给丞相府丢脸。”

    同样站在一边盯着的碧翠趁机对方妈妈道：“整整一个上午，方妈妈也辛苦了，不如先和我一起回去用膳？”

    林之语压着火气：“汤不用来喝，难道要拿去浇菜地吗？”

    从踏进林府开始，林之语连口水都没喝，嘴唇早已发干，正准备舀一勺汤时，芸娘手中的戒尺毫不客气地打在了她的手腕上。

    故，她十分厌恶那些高高在上的嫡女。

    不过是托生对了肚子，有什么可豪横的？

    念及至此，她指着林之语的鼻子骂道：“是你们林府请我过来，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叫嚣？”

    “又怎么了？”

    东厢房外，张秀丽扶着林老太太，迈步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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