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些酸涩，低头去自己绞着衣服的手指，却一眼看到了身上那个灰扑扑的泥脚印。

    她今天这一身是特意找李嬷嬷收拾装扮的，可是站在一身素色的齐凌璎面前，她却还是相形见绌。

    大夫人侮辱她的那句，山鸡插凤毛依旧是山鸡，现在竟显得有些真实。

    “茜雪？茜雪？你怎么不答话？”，茜雪猛地被景煜的声音喊回了神。

    她有些慌乱的赶忙行礼，“少爷有何吩咐？”

    景煜皱着眉头，刚想说什么，齐凌璎却抢了先。

    “茜姑娘，你怎么站的那般远，过来坐着同我们一同聊聊吧。”

    她目送着眼前无比般配的一双人离开，心里不停地告诫着自己要遵守自己做奴婢的本分。

    景煜跟着挥挥手，“那你也不该站得离我那般远。”

    他的心跟着一缩，他突然觉得该让她跟着的。

    茜雪想将齐凌璎人前人后两面的事说出来，想了想还是摇头闭了嘴。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最后却只是长叹一口。

    齐凌璎注意到景煜的变化，很自然地开口劝着，她的脸埋在毛绒绒的围脖里，只露出一双笑意温柔的眼睛。

    李嬷嬷一想又觉得不对，少爷也同茜雪在一处，不会放任她被欺负了去的。

    茜雪只是闷闷的点头，她想，少爷怕是觉得她多余了。

    天旋也领着府医过来了，一番诊治后，结果同茜雪说得差不多，并无什么大事。

    齐凌璎羽睫轻颤，素来沉稳的面具难得破开一丝裂缝。

    茜雪也跟着松了口气，她虽恼景煜之前没信她，可是，她也是真怕齐凌璎伤重。

    景煜不再看齐凌璎，再次跨步前行，“我给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无故收回的道理。”

    “我能得今日荣耀，幸得煜郎相助。所以……若日后大人有所需，我愿将这些全权奉上，鼎力相助。”

    若有似无的暧昧，极有分寸的试探，以及一丝不可察觉的拉扯。

    景煜似是发现齐凌璎没跟上来，停步看向他，眼神里写满了狂傲和不屑。

    但是，景煜时不时的话语和行为又在残忍地提示着他们二人身份的差距，让她才萌生的心动被残忍地压入心底。

    景煜被齐凌璎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语气淡淡地回道：“亲事是你我二人的，我上些心，也是应该的。”

    他同齐凌璎并排走着，偶尔看到什么便交谈几句，齐凌璎的目光随着步伐，不经意扫到了景煜挂在腰间的玉佩。

    这会儿气温降了，怕是又有些地方结了冰，他怕茜雪跟着出去也扭了脚。

    “夜晚路滑，景大人送到这儿便好，之后的路让天旋小哥带我出去就好。”

    “只有最没用的男人，才会去谋算妻子的嫁妆钱。”

    见确实没事，景煜便起身送齐凌璎出去，他走了几步，回头对茜雪说道：“我去送便好，你且先回去。”

    她让丝竹扶着她前行，景煜见状便自顾自转身往前走，却感觉被人扯住了袖子。

    对于景煜，她似乎，有那么一小刻，有些动摇了。

    茜雪本想拒绝，但是看看景煜，还是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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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怎能同主子同桌。”，茜雪赶忙推辞。

    三只鸳鸯，真得可以并行吗？

    她的唇齿间极轻地带过煜郎二字，脸颊上也浮起一抹薄红，只是最后还是落在了景大人上。

    景煜见她面色并不轻松，也不再埋着头一个劲往前走，反而仔细注意着她的步伐，慢了自己的步子。

    齐凌璎随着景煜的话语，也绽开个轻柔的笑，是安静冬夜里悄声开放的野百合。

    心里却想着，这些日子府里上下应该都知道了他对茜雪的看重，断不会再有哪个不要命的犯于海那种事了。

    “财帛助力权势，于你于我都一样。我行于前朝，你主持后院，手里都少不得银钱。”

    他们在雪夜里行得缓慢，却始终步调一致，并肩而行。

    冬日里的寒风吹得枝丫颤颤，齐凌璎的声音却带着安定柔和的力量。

    茜雪赶忙又站回景煜身后，齐凌璎侧首开口：“今日还得多谢茜姑娘帮我揉脚，我知道一家不错的胭脂铺，改日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好？”

    景煜挑眉，神色里带出一丝少年特有的桀骜，“你既有那般野心，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这些日子，越发依赖起景煜来，甚至不受控制地去揣测他的一言一行，想搞明白景煜的心思。

    他不解地转身，齐凌璎清凌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望大人与我同行。”

    这是景煜对于景相无耻行径的挑衅和战书。

    “景府她比你熟悉，不会出什么事的。”，景煜回身继续引着齐凌璎往外走。

    她能感觉到景煜的心思已然有些飘远，索性寻个话头将某些私密之事再确认一二。

    回了院子的茜雪并没有着急回房休息，反倒是寻到李嬷嬷处，想要找些活计来干。

    景煜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看到埋在围脖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还有一双扑闪着些许泪光的眼睛。

    她埋着头整理手中丝线，情绪有些不由自主地低落，李嬷嬷见状有些奇怪。

    “议亲之事，这些日子劳烦景大人了。”

    齐凌璎的手指轻柔地拽了一下景煜的衣袖。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本来以我的身份，嫁妆也好，聘礼也罢，都得不到这般大的脸面。”

    “可是刚刚在前厅被为难了？”

    齐凌璎坐上回齐府的马车，无声地注视着腰间的鸳鸯玉佩。

    她很快便松了手，努力跨步向前，想同景煜并排前行。

    景煜感受到了茜雪的视线，不由自主就回身看去，那个瘦削孤独的身影对他行礼而后转身离去。

    “这齐六小姐，看起来不像个难相与的啊。”，李嬷嬷斟酌着说道：“少爷看人的眼光一向都是不错的。”

    茜雪见李嬷嬷对齐凌璎印象也不差，便将话语彻底咽了下去，她之前已经在景煜那吃过一次亏了，这次就莫要再自取其辱了。

    她摇摇头，继续埋头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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