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燕答道：“前段时间刚清点过，府库内约莫还剩下五万斤左右。”

苏青撇了撇嘴。

五万斤粮食听起来多，但在全城重建，需要大量人力的背景下，这么一点存粮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苏青又问：“囤积粮食的有哪几家你知道么？”

关于这个童燕早就查过，当即道：“除了定州城本地之外，其他县都有世家参加的背景，但若说背景最大的应该是陈县的许家。”

“许家？”

听到这个回答，三柳先生眉宇中露出一抹忧愁之色。

苏青好奇的问：“怎么？师兄，你对这个许家有了解？”

“也不算了解，只是略有耳闻。”

三柳先生点了点头，神情严肃道，“陈县的许家乃是耕读大家，也是著名粮商，一门四阁老，侍奉了三代先帝，如今也有弟子在朝中任职，轻易不可得罪。”

“放心，”

当即下达了命令:“童燕，麻烦去准备马车。给仓里留下足够五天的粮食，剩下的粮食全都带上，咱们去出发陈县。”

童燕不明白苏青的意思，不解的问：“带粮食去陈县干嘛？”

苏青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卖粮。”

……

听到这个回答，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苏青就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照做就是。”

被苏青的话吓了一跳，虽然不明白苏青想做什么，还是只能照做。

童燕的速度很快，短短一天时间，马车准备好了。

粮食出仓，数十辆载着满满当当的粮食的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向陈县。

如今的陈县已经被天雄军接管，负责主管陈县的正是徐之当。

当听见苏青进入县内的消息后，徐之当便派了一队天雄军士兵来到县口迎接。

在士兵的带领下，透过马车的窗户，可以看见在徐之当带领着天雄军的镇压下，现在整个陈县已经恢复了秩序，大街上也能看到不少的人烟。

只是周遭的民房许多都有火烧过的痕迹，街上这些居民面有菜色，时不时还能看见有百姓因为既饥饿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显然，陈县的断粮情况比定州城更严峻。

看见苏青一众的马车这些百姓出现纷纷投来了目光，只是碍于官兵护卫不敢上前。

这副景象和当初他在京城外看到流民们的景象如出一辙。

见到此景，童燕想到了当初收留的那些流民，道：“公子，这些百姓太惨了。”

苏青不忍再看，拉下了窗帘：“放心，我们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县县衙外。

徐之当等候已久。

当看见苏青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出现在视线中，他也被吓了一跳：“苏公子，你这是？”

“进去说吧。”

“明白。”

反应过来，徐之当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忙是将苏青迎进了县衙。

县衙里的情况比起外面好不了多少，

一片破败窗瓦，往来只有兵士，不见半个官吏踪影，哪还有半点县衙气派。

看到这幅景象，苏青直接开口问：“你这陈县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别提了。”

说起这个，徐之当叹了口气，“之前的县尊被金人斩杀，衙内大小官吏早就死的死逃的逃。

“更严重的是整个县也被劫掠数次，百姓家无余财不知饿死了多少人，粮食都汇聚在世家手里。”

说着，徐之当递上来一些案宗：“苏千总，这是我来之后这段时间的案宗，你看看吧。”

接过厚厚的案卷，苏青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上面记录着大多都是一些恶性案件。

强盗、劫匪这种事不必多说。

更引人注目的是其中“人相食”“易子而食”的字眼在案卷中出现了好几次。

苏青心情有些沉重。

他当然知道简简单单字眼背后意味着的是什么场景。

而单是像这样的案件，在案宗上面恐怕不少于百件！

徐之当痛心道：“这些案宗还是我们来之后有记载的。在这之前整个陈县更加混乱。还是我们将从定州城运来的军粮分散给百姓才稍有好转，可那也只是杯水车薪啊，可怜那些百姓。”

“更可恨的是那许家，囤积了许多粮食却哄抬粮价，导致如今粮价高企，不知多少百姓卖儿鬻女却还是饿死街头！”

说起这个，徐之当恨得牙根痒痒。

若非是估计许家的身份，他早就带人将许家抄了。

苏青只能安慰道：“放心吧，徐副帅，会好起来的。我来正是为了这件事。”

“唉！”

又一声叹息，徐之当这才收敛了一下表情，联想起苏青带来的车队，转而问：“苏千总既然这么说，马车上的可是朝廷带来的赈济粮？”

苏青摇头：“我带来的是粮食，却不是朝廷派来的赈济粮，而是定州城里的存粮，共有五万斤。我准备将这笔粮食卖给你们许家。”

话音刚落，徐之当腾的一下从作为上站了起来，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苏青：“苏千总……你说什么？”

苏青安抚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徐副帅你先稍安勿躁。”

徐之当双手抓着面前的桌子，根本听不进去解释。

“绝对不行！”

“有这笔存粮如今定州城还能撑几天等朝廷赈灾粮，可这笔粮食要是出去了落在了世家手里，不只是定州城百姓，就怕是咱们驻扎在城里的弟兄也要跟着忍饥挨饿。苏青，莫非你也要学那些奸商发国难财不成？

若如此，咱就与你割袍断义！”

徐之当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可是此刻仍然被激发了怒气。

他自从来到陈县，可是一次亲眼见到了那些饥饿百姓的惨状。

他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在定州城身上。

激动之下，连带着语气也尖锐不少。

苏青也毫不留情道：“徐副帅，你觉得朝廷的赈济粮会来么？”

徐之当问：“苏青，你什么意思？”

苏青没有答话，童燕冷不丁的道：“陆帅爷已经去了那么多天，若是赈济粮要下来早就下来了，何必等到今天？你真的觉得会有赈济粮会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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