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贞在墓地一坐就坐了两个多小时，许久后才起身向母亲墓碑磕了几个响头方才离开，离开墓园后曼贞打车来到故居。

这栋故居是外婆留下的，外婆膝下只有母亲和姨妈两个女儿，姨妈嫁给姨父后住到了县城，而妈妈跟顾振寒离异后便带着自己打小住进了这座老房子。

老房子还是木质结构，一共两层，但里面的卫生设施倒是简装修过，抽水马桶浴室应有尽有。

楼下三间房，分别一间母亲的主卧室、一间杂货屋，一间厨房连着餐厅，二楼上只有两间，分别都是卧室，曼贞住楼上。

刚开门进去便有一处院子，院子四周爬满了爬山虎，枝叶一路延伸到窗户边缘，院子中间有辆秋千。

曼贞缓缓走上前，伸手抚摸着秋千绳，心里一阵酸楚，小时候妈妈总会在背后轻轻推着自己来回荡着，如今物是人非，空留一物而人却早已化为一推白骨掩埋泥土之中！甚是悲凉哀怨！

曼贞吸了吸鼻子而后上前打开房屋的门，瞬间一股霉霉的味道扑鼻而来，这房子就是这样，不住人总是有味道！顾曼贞将所有的门窗打开通通气。

曼贞先后在母亲的卧室里呆了一会儿，卧室里铺垫整齐，曼贞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凝落在一处的书柜上。

母亲生前喜欢看书，无论什么书她都看，有服装设计理念书，有中国古代近代等各种文人典故的书籍，也有一些类似于知音这样的杂志！

因此小小的书架早已堆满了各类书籍，不同书籍搁在不同的架子上。

母亲走后这些书籍就一直按照原来的位置放着，这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留念价值的东西，所以曼贞舍不得扔掉，再说这些书籍放着日后自己也可以看看。

曼贞上前，迎面便嗅到因长年累月封闭着的书籍发霉味道，曼贞首先取出放在最上面一排的服装设计理念书，这书以前攻读服装设计时曾看过，而后辍学后又将它放回原地。

曼贞拍了拍书籍的灰尘，打开看了看，想这也许日后去日升上班在设计上有所帮助，这样想着曼贞索性将上面一排的所有看过的没看过的服装设计书籍全都拿了下来，带回A市好好看看！

随后曼贞看着下面一排排的一些文学书籍和杂志，曼贞倒是无心去翻阅，因为小时候这些文学作品自己早已熟读了解了，如今也不可能再去看这些了。

曼贞径直抱着服装设计的书籍找了个袋子打包起来，手中正拿起一本书准本放入袋中，却不曾想一张照片夹在书层中掉了出来，曼贞拾起。

这张照片年代已久早已泛黄，照片上一对年轻男女并肩站在一起笑的幸福甜蜜。

男的是顾振寒，年轻时品貌非凡，眉宇间英气十足，身穿一件白衬衫，笑起来很阳光，整个人器宇轩昂仪表堂堂！女的正是自己的母亲靳雪英，身穿一件蓝色绣花衬衫，梳着两根大辫子垂落在胸前，母亲笑起来温婉甜美，虽然身上的衣服廉价，但与生俱来的那份沉静甜美的气质衬得母亲越发美丽优雅。

母亲亲昵依偎在父亲顾振寒的怀里，顾振寒一只手揽着母亲的腰对着镜头扬着灿烂幸福的笑！

是的，在这张照片里曼贞能感到母亲和父亲笑的甜蜜和幸福，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如果中间没有生出枝节，那么他们必定是最幸福的一对，而自己也是最幸福的儿女，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想起了母亲的艰辛和伤痛，曼贞下意识握紧照片，双眼狠狠盯着照片上那个男人，恨不得将照片撕碎，闭了闭眼最后还是将照片放入自己的包里。

一垂眼便看到照片反面上的字迹，这字迹娟秀流畅似母亲的，上头写了一段话：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残痕，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这些字，字字肺腑，句句痛心，那是母亲在怎样的状态下写下的？只有痛，只有伤，只有绝望才会写下这样寂寥的诗句，上头还留有一些干涸的湿迹，怕是母亲当时写这段话而伤心留下的泪水。

最后右下角注了一句：爱似流水，谁负了谁的经年？此生雪勿忘寒！

曼贞倏然红了眼眶，紧紧揪着照片，心里的怨恨更深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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