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宸极帝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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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饶是帝宫里的首领宦官,听到奈落塔这三个字,也禁不住周身震颤,韩统声色惧骇的朝宸极帝姬重重的叩了一个头,嘴里喊着:“奴才有罪,请殿下恕罪啊!……”
宸极帝姬微微扬着下颔,低垂着的眸光冷漠的落在韩统身上,闻言,过了片刻后,轻点一下头,幽幽道了句:“很好,你还知道自己有罪。”
她这句话一出口,韩统还未来得及说话,倒是伊祁尧已经跳将起来,对着她怒目而视,大喊道:“他有什么罪?!”
伊祁箬不急不缓的将目光游移到小皇帝身上,鼻腔中逸出极低的一声轻斥,眉眼里尽写着漫不经心,淡淡道:“帝宫大总管,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竟劝不得皇上服下一碗药,龙体因此而有损,姑姑治他一个玩忽职守之罪,不过分吧?”
那语气言谈,轻之又轻中,却是将一个人的生死论断的如鸿毛一般,甚至于,伊祁尧分明听得出她这话里透着的那一分仁慈之意。
就好像凭着他的过错,仅仅是投入奈落塔,已经是再没有的悲悯了。
蓦然间,伊祁尧就想起了两年前的事。
那时候,自己老师的性命,又何尝不是在她这样的轻描淡写中决定的?唯一不同的,也只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刑罚了。
可此刻,跪在地上的韩大总管却并不知道,究竟是凌迟更好一点,还是奈落塔更好一点。
“您这是欲加之罪!”
小皇帝还在那儿愤恨的跺脚,宸极帝姬却已经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直接唤了一声:“太医令,”
一旁还紧皱着眉的骆再一闻声立时上前,抱拳应道:“臣在。”
伊祁箬淡淡的看着他,出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透着庄严与不容置喙,道:“探脉治病开方子抓药,这碗药出了药罐子,你这医家的本分也便尽到了,至于皇上喝不喝,都用不着你戴罪,往后给本宫记着,药递进了圣德殿,你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这番话,委实让骆再一听得一愣。过去为着皇上的身子,她什么轻话重话没说过,恫吓也罢真心也罢,弄得骆再一曾经一度觉得,自己接下这太医令的职位就是个错,分明是在用自己的下半辈子跟自己过不去,可从来、从来,她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态度,从未将自己的医家本分限定的如此狭隘。
说来,这么听着本该是轻松的,可眼下,骆再一倒真是有些含糊了。
“这……”他这头才犹疑了一瞬,还未曾吐出第二个字来,宸极帝姬锋凌的目光便已经投射过来了,弄得他当下一个激灵,立时收了收神,拱手一拜道:“臣领旨。”
彼时,满殿里,唯有伊祁尧懂得她特意说了这么一番话的深意。
——只因为如若她不这么说,那么下一瞬,为着保下韩统,他就一定会将骆再一拖下水。他知道自己这位姑姑是绝对不会动她自己手底下的这位太医令的,是以只要将韩统与这人绑在一起,那她妄图以玩忽职守为名治下之罪的路,便也走不通了。
可是,她这么一句话,生生把自己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眼下再说,也无用了。
伊祁箬含着一缕洞悉尘世的目光朝皇帝侄子看了一眼,随即,便对着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作为的侍卫喝了一声:“还不带下去!”
“谁敢!”
几乎是在她话音尚未落地时,伊祁尧心头一悚,也顾不得旁的,下意识的便喊了出来。
宸极帝姬目光悠悠一挑,只是将那两个侍卫看了一眼,紧接着,便看他们什么也没说,直接将还在告罪喊着饶命的韩大总管带了下去。
伊祁尧的脸色一阵青白,伸出去指着那两个侍卫的手指都剧烈的颤抖着,惊急之气瞬间涨满了整个胸腔,奈何,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却无能为力。
在这一刻,两年前曾涌现的那股感觉又一次澎湃了出来,只是这一回要更强烈了十分——他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的窝囊。
不是傀儡,胜似傀儡。
这个时候,宸极帝姬说话了。
起身朝他走过去,伊祁箬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小脸儿,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温柔的情绪,目光相触的一刻,她氲氲道:“皇上又忘了,姑姑教过你,发号施令,可不单单只凭着一顶堂皇冠冕就行了。”
单薄的身体赫然一颤,他望着她,倏然间拧紧了眉目——这样的话,就是两年前那一次,她对自己说了。
勉力压下心头的一切情绪,过了一会儿,他看着面前的人,放缓了声音,却消不去声色里透出的咬牙切齿,“姑姑是不是以为,朕就一辈子都没有名副其实的一天?”
伊祁箬笑了一声。
拍了拍他的肩头,她道:“呵,姑姑现在怀疑的是,你这一辈子还剩几天。”
说罢,也不管伊祁尧是什么反应,她顾自回身,唤了声:“思阙,”
那头,思阙闻声近前,便听她冷声吩咐道:“你就给本宫守在这圣德殿,皇上一日三碗药,落了第一碗不喝,你给我投一个人进塔,第二碗不喝,动刑,第三碗还不喝,杀。”
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冷,思阙听罢,却是顿也未顿,抱拳应了声:“喏。”
看着那头越发气得不行的小皇帝,她却仍是一副无谓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言道:“圣德殿这么多奴才,也够姑姑杀上一个月了,一个月之后你若还有命不喝药,也没关系,紫阙大得很,人多得很。”
说罢,她转身拂袖,堪堪一句:“摆驾。”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圣德殿。
晚上,墨曜回到宸极府时,果不其然,见得寝殿中一片灯火悠悠,罩着她时至中宵,还不曾安置的身影。
外头门一动,搭着条裘毯歪在榻上看书的女子心上便跟着一动,等墨曜脚步踏进内室,她的目光便投了过去,开口便是一句:“药喝了?”
才进门的冶相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心头一叹,紧跟着,不出她所料的点了点头。
就凭今天她在圣德殿说的那一番话,伊祁尧往后应当也不会再药上动心思了,只是少不得,心里对她的怨,又要因此而多一分了。
这样想着,墨曜朝她走过去,挨着榻沿儿坐下,对她比到:‘你知道他这一出儿是为什么闹腾的,何苦还火上浇油,还该寻个时候,同他开释开释才好。’
不曾想,伊祁箬一听这话,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小孩子脾气说闹就闹,豁出性命之危不管不顾,为了什么?就为了气我?他都这个年纪了,还半点皇帝的样子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放心把这个江山交给他?”
墨曜压了压唇角,眼里透着柔和,比到:‘你还有大半辈子时间,一时半刻教不会怕什么?’
伊祁箬却摇摇头,道:“什么事情都有变数,说不准哪天我就不在他身边了,他若根本就不是这做皇帝的料子也就罢了,偏偏他有其能却不能尽其才,这……”本是训得正义愤填膺,可说到这儿,她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就似想到了什么,随之就那么卡了半天,继而阖眸啐了一口,道:“……也是,怪不得他,说起来,还是我教的不好。”
一边,墨曜看着她情绪的转变,心中早有的一个想法渐自加深,顿了好半天,抬手动了动手指,却是比给了她一句话锋惊转的话:‘你有没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伊祁箬一怔,下意识便问道:“什么?”
‘这次回来,你跟从前不大一样了。’一边比着,他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像这次连悠然闹出的事,若是放在以往,你一定会跟尧儿解释,不会像在这样任由他误会你,任由你自己在他心里,变得越来越冷,也任由他的心,变得越来越硬。’
他看到,伊祁箬的眸色随着自己的猜测而一点一点加深,他知道,自己确实不是瞎担心。
‘有些事,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了?’他眉头紧蹙,带着些难掩的急态,比着:‘到底有什么跟过去不一样了,使得你做出这揠苗助长的态度,硬推着他尽快长大?’
过后,伊祁箬想着这一刻,都会庆幸——庆幸自己坚持住了,没有在一个动摇之间,就将最不能吐露的真相告予他知。
心头飞快的运转了一番,她沉了沉眸光,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夙素在逐明……不大好。”
兀然间,他便愣了一愣。
“君羽归寂将她软禁宫中多时,对外瞒得一丝不漏,过去我们安插在逐明的眼线也近乎于全军覆没。就连这个消息,都是温孤诀告知与我的。之前我让锦衣去办的就是这件事,他人已经到逐明了,只是迟迟还未有消息。”说着,她脸上涌出些愧色,顿了顿,继续道:“此事我没敢张扬,也不能张扬,可也就因为这件事,让我开始担心……世事风云,变幻莫测,谁都预料不到变数何时发生,夙素身上我已经学到教训了,可尧儿……等着他的是整个江山,我更不能让他的教养、训导上有半点闪失。过去已经造成的我改变不了,可是以后……”
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臂,以一个拥抱截断了她的这些担心。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伊祁箬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好在,这番话暂时将他搪塞过去了。
只是不由的想起逐明岛那边的情况,她心里又是难免一番忧虑。
‘别怪你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松开她之后,墨曜眸色深凝,却仍旧带着温和,比到:‘逐明发生什么,都是夙素的选择,那是她自己的责任。抛去姑姑这个身份,你也不过是大她五岁而已,实在不必为她承担太多。至于尧儿……还是去跟他聊聊罢。’
看着他比出的这些话,伊祁箬也着实沉了沉眸。
双手不自觉的叠在跟前,她目光一远,道:“我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了。我将他们——夙素也好,尧儿、觉儿也好,我皆视如己出,我这条命本来就阴晴不定,与其让孩子心里念着我,倒不如让他们恨我一些,这样,往后我若真有什么,或是一时照顾不到,他们也能更多一份平安。”
墨曜眉头一拧,才要继续比些什么,可却让她抬手拦了下来。
“不要再说了,”她摇摇头,寞然流溢一抹笑,淡淡道:“我已经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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