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孤注一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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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圣德殿中走出来,重华叫侍从远远跟着,与姬格一道往寿合殿走去,两人间默默许久,都不曾开口。
抬眸看了眼天色,依约却有雪意,姬格负手,低叹了一声,这方注意到身边的人颇有些不自在的态度,不由淡淡一笑,心中想了想,便平平淡淡的先行开口,问道:“听墨曜说,即便在你下令今日准许宸极帝姬入宫家宴之后,贵太妃那里,还是不准你入寿合殿?”
他这么一说,重华微微一怔后,果然心里的那点子不自在都没了,转而却是一股子意难平。想起这么长时间来母妃对自己的态度,他除了沉眸冷眼,百般的不悦之外,却也没柰何。
“你消息倒是灵通。”轻嗤了一句,他心头一动,随之感叹道:“唉……既然知道,何必还叫我陪跑这么一程?就不怕我触景伤情么?”
虽然知道他的好意,但眼下在重华看来,只怕即便是修罗世子开口,寿合殿里的母妃也是不会让自己踏进殿中半步的。
“我何时行过如此不厚道的事?”姬格却只就着他的感怀说话,淡淡看了他一眼后,随即露出一副自有成竹的态度,轻轻点了下头,对他道:“放心,今日上元,我总要让你与太妃团圆一回。”
重华闻此,心里不由动容,可考虑着现实,却还是不抱什么希望,只道:“我是怕母妃心若磐石,你好人做不成,反倒折了面子。”
听罢,姬格垂眸暗自一笑,继而暗藏深意的对他道:“往日你有不能说的话,自然得不到太妃一谅,可今日我去寿合殿,可不是去做个只走过场的好人的。”
他这样一句话说罢,果真,身边的人脚步倏然一顿,紧接着,他就感觉到重华充满讶然的目光自凤眸中投射出来,堪堪就映在自己的脸上。
对此,姬格早有预料,跟着也停下脚步,转头同他对视而去的目光,却是极为温润从容的。
他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同你一样清楚,有些话,也是时候该说了。”
重华就这么听着他一句句说完,其后半晌,弧度极美的双唇几度轻启,却一直未曾说出话来。
倒是姬格看他这副样子,委实觉得难得,不由垂眸一笑,沉吟半晌,还是主动问了一句:“有话要问我?”
重华当然是有话要问。
——这一刻之前,他也曾想,姬格或许是什么都知道的,可是偏偏这人对待越千辰的态度,又是一味保全的样子,这样一来,却又让他觉得,对今日要发生的事,他是一无所知的。
可眼下,绝艳侯就这么轻描淡写的道出口,极简单的话语,却道清了他对这一切的洞悉。
于是,一个在重华殿下心里反复思虑了许多日子的问题,便不得不问了。
“当年是你带兵入千华城做援、是你亲自领军入千阙寻她。”身后的侍从远远的站着,他却还是极力压低声音,生怕有第三个人听到,沉吟片刻后,方才咬着牙问出来:“越奈做的事……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姬格看着他,没有说话。
——没有疑惑,没有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已是最直接的答案。
他知道。
此刻,重华心里只有这一个声音在回荡——他果然知道。
道不清心里有多复杂,他英眉紧皱,微微有些急意,颇带着些质问的意思,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何这些年你就藏得这么好,甚至连一丝一毫格外顾念她的态度都不曾表露出来?”
对于他这所有可能的表现,姬格心里皆有准备。不得不说,眼下的重华,还是极克制的。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对于他的质问,过了片刻,他只是这样平静的反问了一句,仅仅这一句,就让重华一愣,所有气都堵在了喉咙口,偏偏就是说不出什么。
两人就对视着,过了许久,姬格往后看了看,转身又迈开步子,继续往寿合殿的方向走去。身后,重华犹豫了一瞬,也便跟了上来。
默然中,重华听到身边的人低声启口,那声音缓缓,听得出的只有平静与深远——
“其实,当初若非我不偏不倚,就在那时候进了千阙,看到了那一切,凭她的想法,也是不会告诉我的。”
重华一怔,将这句话在心头过了几遍,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这,也是这么久以来,他最恨伊祁箬的一点。
过了良久,脚下的步子终于渐自稳健了下来,姬格感觉得到身边人已没了最初听到这消息时的激动之情。随即,出乎意料的,他听到重华蓦然嗤笑了一声,声音微有些乏力的说了一句:“有时候我真想没这个妹妹也就罢了。”
负在背后的手指微微一顿,姬格知道,重华说的,并非单单是气话那么简单。
说来也是,他又何尝不明白,像伊祁箬这样的想法作为,即便是怀着为别人好的心思,但往往所得到的结果也都并不尽如人意……
“她从小就有主意,殊不知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藏得住一辈子还算好,若是藏不住,还不比一开始就叫人知道的好。”重华说着,忽而自嘲般的咯咯笑了一通儿,继而道:“……呵,不对,这么说也不对,她哪里是从不想叫人知道?她分明是就等着这么一天毫无预兆的掷出来,好杀人个措手不及,毫无还手的之余地。”
后一句话,重华说得不乏赌气,可姬格却也明白,在他心里,未必就没有这样的怨恨。
对此,他也说不得什么,最终只能一叹,缓缓道:“世事变迁,若非为了玄夜太子,她也不会如此。”
重华还停留在自己的思绪里,未曾将他这一句感叹清晰入耳,只是自己却是越想越愤慨,微微有些激动道:“她连自己的苦难都能利用,偏偏受众还是我,你知道最开始她告诉这件事的时候,我真的已经把剑拔出来了,那一瞬间我对她,就是恨不得拼个玉石俱焚,也想杀了她的那种恨!”
姬格转头看了他一眼,大致也能猜到他的心情。
——其实,重华的性情,但凡是真正了解他的人,都能很容易的猜测出他对诸事的态度。有时候这么想想,姬格也会庆幸——幸亏,这世上真正了解重华的人,唯有极少的那么几个罢了。
“可又能怎么样呢?”说着说着,重华冷哼一声,又微微有些泄气,凤眸里渐自浮现出一层茫然与落寞,他继续道:“世子,你知道么,自我当年起兵之始,直至其后数年——破灭夜室时我没有后悔,见血染江山时我没有后悔,受多少挚友指责怨怼时,我都不曾后悔。就连当年无端的死,都不曾撼动我屠越的决心,可当时圣德殿里她跟我说出那一夜的真相时,我忽然就不知道,当年的起兵,是不是真的正确了。”
听了这番话,姬格兀然间只觉得沧海桑田,胸腔中犹如赫赫然被抽干了一般——这样的话、这样的想法,若是早在发兵之前,便能涌入他的脑海中,该有多好。
可世事偏生如此——不经历过,便不会知道何为正确,而经历之后,却也只剩下后悔了。
而重华这个,却也不能真正算得上是后悔——究竟,不过是那瞬息的质疑罢了。
这样想着,姬格不易察觉的淡淡一苦笑,随即道:“可是即便再来一遍,你也依旧会起兵。”
重华抬起眸子看向他,并不曾反驳。
“这就是这经年以来,我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半晌之后,他这样说,继而,眸中的迷惘也愈发盛了些,缓缓道:“这么多年,仿佛我就是为杀了越栩、平了越氏而活的。可我的执拗,却也真的伤害了我在乎的人,这还是正确的么?”
姬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你若问我,我会说,杀戮从来都不是正确的。可你之所以是你——她之所以愿意站在你身边,无非因为你的至情至性,大喜大悲,是这世上多数人,一辈子望尘莫及的。”越说,他便越觉得心头悲凉,不由转头朝他投去一眼,接着道:“过去的事想也无益,你已经是你了,她注定是你的妹妹,我也注定认你为挚友,是以如今,再多怨天尤人、或自怨自艾也罢,也皆是无济于事。”
重华听着他的话,说不准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仿佛他们之所以能对自己不离不弃,所因为的,不过也是早已命定的牵绊?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寿合殿前,姬格朝殿门处望了一眼,收敛适才的情绪,转而对他说道:“你先在殿外稍候,我去给你打个前哨。”
说罢,也未等重华说什么,便率先踏上阶台,往殿中走去。
“世子……!”
走出去没两步,身后便忽然响起一声短促有力的叫喊,姬格脚步一顿,回头朝重华看去,这一看,不由一笑,打趣道:“怎么,王也会紧张害怕?”
重华眉头微蹙,想了想,缓缓示意道:“过去的事……”
这四个字一出口,姬格便明白他是在担心什么了。
“我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贵太妃不需要知道的事,我是不会说的。”说着,他想了想,又复敛了笑意,略带深意对他说道:“重华,这是时势所逼,你即便有不孝之处,也是可以原谅的。太妃不会怪你的。”
这一回,话音落下,他便真的走上阶台,踏入殿中。
重华站在殿外,就这么踌躇着候了半个时辰左右。
度日如年。
终于,殿门一开,一身宫装的女子迈着微有些急促的脚步从殿中走出来,随即,重华便见子灼含着难掩的笑意,亲自传道:“太妃娘娘有令,宣王正殿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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