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月下无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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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皇帝圣旨亲赦越千辰偷盗章灼王姬遗骨的消息时,不偏不倚,正好是十二月初三这日。
——十二月初三,慈孝皇后的忌辰。
“安定殿下给了王一个‘谨遵圣谕’的回话,倒也是符合王爷淡泊处世的性格,您是没看到,王听了这话后,脸上的神色有多异彩纷呈。”
站在晨星楼顶俯瞰着一片覆了皑皑白雪的前尘花田,眸中享受着素白与艳烈的强烈对撞,伊祁箬听着陆行的话,思绪一闪,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副已经多年未见的容颜。
安定王,姬涣。
默然叹了口气,她转身,往里走进去,向受了自己传召,才刚从帝都赶过来的陆行问道:“锦衣怎么样?”
听她这一问,陆行先是一怔,随即叹了口气。
“该吃吃该喝喝,安之若素。”话是听上去平安的意思,可经由他那一腔惨淡淡语气道出,却很有了中暗流汹涌的味道,果然,伊祁箬一个眼神看过去,陆行扁了扁嘴,便接着道:“千代泠走后,王便寻了个由头,派兵将御史府围了,下令叫他禁足府中,闭门思过。起初长泽那边局势未明,烨然过去看他,回来就担心的要死,直跟我说楼锦衣这是想开了,小公子回来便罢,若是回不来,这一副样子,岂不是想好了随时追随而去的?我还当他是小题大做,可自己去看过了,心里就也跟着没底儿了。直到前些日子诸事有了定论,王也除了他的禁令,再看,还是那副样子,说不得就把我们弄蒙了,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问他,他也跟看笑话似的看你,直说自己好得很,有病的都是别人。”
他一口气洋洋洒洒的说完,再朝她看过去,显然见她眸间微微有了蹙意,不需细想,便知她此刻的忧心忡忡。
陆行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低头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半晌,低声道:“您既如此挂心,怎么还舍得不回去呢?”
伊祁箬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不由笑笑,摇头道:“不到时候,”说着,她握了握腕间银环,沉吟道:“不过也快了。”
陆行若有所思,片刻后,才欲启口进一步问上一句,却听她忽而道:“对了,前些日子事多,算来我已有个把月未曾收到宫里的传信了,皇上的身子,近来如何?”
陆行点点头,“都好,您不必担心。当时您离开,王将墨曜往身边按了三个多月之后,便一直放在皇上身边照料圣躬,有他和小九在,皇上那里左不会出什么大事,只是……”笑意淡了些,他微微有些怅然,无奈叹道:“您在时不觉得,可您走了,这经年以来,皇上却是日复一日,将您想念的紧呢!”
她听了心头虽是有些暖意,可过了会儿,却还是嗤笑了一声,瞥了眼身边的人道:“你看吧,现在没人给你们撑腰了,你们才一个个的装模作样盼我回去,可真若等到我回去的那一不得,你们就该后悔了。”
陆行听罢,连忙剖白道:“您看您说的,别人我不敢说,我陆行待宸极殿下,一片赤胆忠心,那是天地可鉴的!”
他正说得昂扬激荡,酡颜从楼下上来,看他那副样子便暗自一笑,走过来朝两人各行了一礼,朝宸极帝姬禀道:“启禀殿下,都准备好了。”
伊祁箬点了点头,起身理了理衣衫,便由酡颜引路,径直到了东北面的一座小园中。
个中,缟素奠仪,灵龛在望。
朝慈孝皇后的灵位上了一炷清香后,陆行与酡颜便静立一旁,他看着伊祁箬跪在那儿虔诚拜祭,端和平缓的烧敛着纸钱元宝,心头却渐自升起了一丛莫名而来的疑惑。
等伊祁箬那边完成了一轮拜祭之后,起身看到的,却还是陆行兀自深思愁绪之态。
她是极少在陆行身上看到这种情绪的,当下便起了些兴趣,推了推他,问道:“想什么呢?”
陆行脸上还带着惑色,朝她看过来,半晌,缓缓道:“您生得天下间头一道的美,可当年……天下第一美人,却是霍爵爷。”
“陆行,你知道你这点很招人烦么?”伊祁箬收回映在他脸上的目光,敛袖远望而去,道:“平白说了那么一句看似有关联的话,实则那其中的关联,除了你自己,没一个人猜得出来。”
陆行耸了耸肩,转而却是朝她拱了拱手,先告了声罪,道:“恕属下不敬,您……还记得慈孝皇后的样子么?”
伊祁箬一怔,转回头看了他一会儿,脑子动了动,终于领会了他的意思,“你是想问,母后与舅父相比,容颜之上,谁更胜一筹?”
陆行低头一礼,明知这个问题有不敬之嫌,但压不住心头好奇,还是极想问出个答案来的。
霍皇后是霍爵爷胞妹,宸极帝姬生母,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想来母亲的容貌,也是不会差了。只是早在霍子返的时代,他,却才是那个以男子之身,稳坐天下第一美人宝座的人。
——天下第一美人,在那个时代,竟然是个男子。
伊祁箬目光微沉,远眺天际,半晌,方才道:“舅父若是有孩子,想来,定会比我更美上许多的。”
——一句话,未曾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已将她的回答表述的分明。
霍子返。只有霍子返。
陆行还在意外之中,却听她长出一口气,缓缓道:“我对母后的印象,倒也并未淡化多少,甚至可以说,还甚是清晰。只是即便母后的所有光影罗列在一起,也不及舅父给我的一个瞬息更深刻。”
她说:“这些年,十二月初三,我只有忆怀感念,而唯有九月初五,才会一年胜过一年的悲伤。”
——九月初五,子返忌辰。
她说完这句话,原就空寂的院落中,一时陷入了更为深刻的寥落里,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而有一丛气息渐自靠近,沉悦的声音穿云入耳,她听到那人轻笑了一声,道:“如若时光能倒流,我真想去看看,长泽子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声回头,便见越千辰白衣翩然,如若遗世独立,正踏着缓步朝她身边走来,伊祁箬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不由脱口道了句:“你回来了?”
说话间,越千辰已经在她身边站定,闻此垂眸一笑,抬首时,一双晶灿灿的眸子匀匀淡淡的包裹着她,道:“这样明知故问的话,你说起来,我都觉得不自在。”
伊祁箬那里还未怎么样,可一边陆行看着,除却心头惊愕之外,周身更觉十分的发麻。
不知何时,越千辰的目光已经游弋到了陆行身上,脸上带着意义不明的笑意,朝他客气斯文的抱了抱拳,道:“陆大人,稀客稀客啊!”
陆行回过神来,还礼道:“太傅大人,陆行冒昧了。”
前尘庄,说来是越千辰的地界,个把月前还是何等神秘的所在,可自从铅陵蘩一把火焚了庄外的芙蓉林之后,仿佛也一并焚毁了关于这座庄子的所有神秘面纱,近来,就更是宾客纷纷,络绎于途了。
越千辰看了伊祁箬一眼,朝陆行笑道:“诶,不能这么说,陆大人既为帝姬请来的客人,在千辰这里,自然更是贵客,岂有冒昧之说。”
陆行在一旁看着他对宸极帝姬似刻意又似无意的几个目光,只觉个中暧昧分明,很是有些深意。
他一笑,倒也渐自坦然下来,颔首道:“太傅大人客气了。”
说话,越千辰将外头的非非唤了过来,附耳嘱咐了几句话后,非非便告礼退下,越千辰便留客道:“陆大人既然来了,但请赏脸,便在舍下多住些时日,也好使千辰略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
陆行微微有些意外,往伊祁箬那儿看去一眼,见她没有阻拦之意,便也大方道:“太傅大人盛情,陆行却之不恭。”
又东南西北说了几句话之后,越千辰将给陆行安排的住处所在告知了酡颜,酡颜便引着陆行先行离去了。一时间,缟素灵幡未除的园子里,又只剩了他们两个。
伊祁箬调了调息,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想招呼他先回千园去,可她一个顾及不到,再一转身看去,却见越千辰已经走过去,朝着灵位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此间正跪在蒲墩上,一丝不苟的奉上了三记叩头。
她心头一动,恍然间,竟有一丝惆怅。
越千辰起身走回她身边。抬头注意到他眼底泛起的一圈浅淡乌青,她到底没有把那句赞他演绎周全的话说出来,想了想,主动拉起他的手,牵着他提步往千园的方向回去。
走出去数丈之远,越千辰反客为主的握住她的手,手里用了用力,嘴上却道:“看来重华还是小看了你。”
突兀的话,可她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眼下帝都里正是草木皆兵之际,即便如此,她手下人还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面前,除却陆行自己的能耐之外,自然还少不了她暗中的势力周全。
算来,经年前圣德殿那场兄妹对峙,说不得赢得究竟是谁。
可是对他的评论,伊祁箬却是轻笑一声,平平静静的说道:“手握军权之人,放眼江山,可以小看任何人。”
越千辰一顿,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
可是,既然想到了这儿,不由的,他便也想到了她手中的王牌利器。
——那个依她所言,在一定时限之内不能调用出战,可一旦动用,却是无人能敌的神兵。
想着想着,越千辰轻笑一声,道:“谁知道你手中的那把利器,如今到底是不是到了示人之期呢?”
伊祁箬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她勾勾唇,道:“不是没人知道,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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