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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祠堂受罚


她只好收回腿转过身,便瞧见一身青灰色长袍的大哥从牌位之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于是讪讪地笑道:“我准备了些糕点原想着给大哥送过去,谁想着就绕到这里来了。”

大哥瞧着她,狭长的双眼一挑,有种说不出的风流别致在里面,乔羽飒正愣着,他又是微微一笑:“飒飒自小都不会对大哥说谎的。”

乔羽飒脸上一红。

二哥怪模怪样的咳嗽了一声,大哥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瞧了瞧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弟,宽大的袖子一挥,二哥三哥便哎呦了两声,整个身子放松了下来。

一阵骨头噼里啪啦的声音,二哥松了松筋骨,拎着三哥的领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想必哥哥和飒飒还有话要说,我和阿灼便先退下了。”

一阵衣袍细碎的轻响,两个人便不见了踪影。

乔羽飒目瞪口呆,这两个哥哥……倒是真的疼她。

乔宇澈瞧了她一眼,转身一撩袍子在牌位前跪了下来。

乔羽飒提着食盒,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瞧着大哥那笔直的背影,似乎是分外的眼熟,恍惚间脑海中闪过一些碎片,似乎是那个青灰色的身影还很小的时候,她也如今日这般,提着食盒偷偷溜进来给他送吃的。

她在乔宇澈身边坐下了,地面有些凉,却是并不冷,她坐在地上瞧着大哥,他玉白的侧脸在昏暗之中若隐若现,说不出的好看。

“长兄如父,今日你受了伤,我也算是有些个错的,两个弟弟都受罚了,我做大哥的自然不能幸免。”

乔宇澈淡淡的声音在昏暗的烛火中轻轻的传来。

她没有说话,就这么陪着哥哥坐着,烛火有间或的哔啵声,因为没有人来剪烛花,那如豆的灯火有些颤抖。

四周静谧,有些记忆便从黑暗之中慢慢的浮现了出来。

那时候她只有七八岁,大哥是乔家的长子,爹爹对他自然是十分严厉的,他默不出数来便被爹爹罚跪在祠堂。

她估摸着外面都安静了,便偷偷的带着食盒来这里敲他,一路上摸着走,也不知摔了多少的跟头,总算是摸到了他身边,她听不见,瞧不见,也说不出,只能感觉到大哥用手巾帮她轻轻擦着手上摔倒的伤痕,她实在是累了,便勾着大哥脖颈依着他睡了。

最后最后,她困得实在是睁不开眼,大哥怕她着凉,便偷偷地将她送回房间,回来接着跪。

正巧被三哥瞧见他送她回屋,从此以后三哥只要是被罚跪瞧见没人便会偷偷跑出去,有一回被爹爹抓住了,便暴打一回,自此,乔家的子弟只要是被罚跪祠堂必然是被点了穴的。

点了穴便气血不畅,一跪几个时辰,就是大热天也会浑身冰凉气涩,说不尽的难过,尤其是起来的那一瞬间,浑身酸痛的生不如死。

这算是乔家的一种家法了。

乱七八糟地想了这么多,她居然又是有些困了,只是瞧着大哥没有起身也没有搭理她的样子,便打了个呵欠,倚在他的腿上:“哥哥,我眯一会,等你起来了记得叫我。”

迷迷糊糊见有略带薄茧的手指慢慢地顺着她凌乱的发丝,大哥清朗的声音在她坠入昏睡前如水般慢慢漾开。

“好。”

月色清朗,如茭白的绫罗一般淡淡地铺在高宅大院微翘的屋檐之上,泠泠的月色之下,一个白色的身影就安静的坐在屋顶之上,安静的瞧着祠堂中的两个人。

一道白光闪过,从那人胸腹之间滴溜溜地转出一颗莹白光润的珠子,对着月光,那珠子的光芒似乎是要比月光还要茭白明亮几分,只是亮光之中,又有几道微裂。

捏了个手诀,珠子荧光更盛,将屋檐上方照的亮如白昼,说来也奇怪,只在他周围一丈之处明亮通透,一丈之外,居然依旧漆黑一片,倒像是那亮光被什么透明的东西给挡住了。

珠子漂浮在半空之中滴溜溜地转着,越转越快,不多时便幻化成一片迷离的光点,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停了下来,此时整个珠子通体莹亮,不见一丝的裂痕。

白泽叹了口气,将内丹又收进了自己体内。

那日飒飒魂魄归位,竟是与苗刀相符相合,瞬间便破了血枫林的封印,神兽的内丹封存于凡人身体之中,自然会引得百兽觊觎,本想着收回内丹便能息事,谁想今日只是一个措手不及,居然让她受了伤。

只是今日猎场中的那人,他却是始终没有找到是谁。

那人术法诡异万分,明明带着水妖的湿邪之气,却又夹杂着及其强劲的正阳罡气,自那场大战之后,有此修为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居然能轻而易举地破了他的结界,还伤了飒飒。

居然还吸走了他一部分的内为。

半空中悠悠的飘下一个鳞片状的事物,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鳞片一闪,出现龙三皱着眉头的脸庞。

“可是查到了?”

白泽想了想:“依稀是水族。”

龙三一声嗤笑:“怎么可能,水族早在几百年前就被灭族了,怎的会忽然就出现……”

他猛地停住了话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很是难看。

白泽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接口道:“这么些年没有她的消息,也不一定是她,以她的修为,想要伤我怕是不能,只怕是当初有什么人活了下来,她的失踪和那人有关也不定。”

龙三脸色依旧有些僵硬,浓黑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半晌才硬邦邦的回了句:“若是知道她没事你便早些回来,瞧了几千年还是瞧不够,我倒是不明白,那死丫头究竟有什么好的。”

不等他回答,亮光一闪,他的脸便在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祠堂中早就没了声息,乔羽飒早已睡熟了,乔宇澈低头瞧着自家妹妹的侧脸,许久没有动,就那么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直到不远处的天空传来一声不知名的鸟儿的叫声,他才恍如梦醒,起身将她横抱了起来,轻轻的跃上了屋顶。

白泽离他只有几步远的距离,同一个屋檐之上,乔宇澈却像是没有瞧见他一样,抱着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直看到他将人送到房间,白泽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着两人的方向闪了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一挥衣袖,风不动,光不散,一个人,便就这般凭空消失了。

乔羽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睁眼一瞧是在自己床上便知道昨夜定是大哥送自己回来的。

翠儿听见声响便进来服侍她梳洗,她开口问道:“昨夜可是大哥送我回来的?”

翠儿替她绾着发:“是大公子,约莫三更的时候,大公子送小姐回来的时候特意吩咐过,小姐昨日累了,万不可打扰了小姐休息。”

乔羽飒点点头:“二哥和三哥呢?”

“二公子在屋里陪着二娘子,三少爷在大公子屋里陪着小小少爷和小小姐呢。”

乔羽飒微微心安,知道昨日的事情算是翻篇了。

这边刚梳洗好,三哥便大呼小叫地冲进了她的房间,手里拿着个白脂玉做的盒子,人还未到,便听到了他的声音:“飒飒可是起了?瞧瞧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火红色一闪,风一般的蹿到她身边,一脸的得色:“这是天香楼出的凝脂膏,一年就供三盒的,除疤效果最是好,哥哥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给妹妹弄来的!”

说着便拧开盖子用手指挑了一点,大抵是没有伺候过人,就这么毛手毛脚地抹了过来,翠儿一见便笑着上前:“三公子快别这样,还是翠儿来。”

伸手接过那凝脂膏慢慢地涂在她脸上的伤口处。

三哥在一旁瞧着,认真道:“妹妹这等花容月貌,万万是不能留下疤痕的,好在我弄到了,要不大哥又该罚我跪祠堂了。”

乔羽飒忍俊不禁:“哥哥经常跪,还不习惯?”

三哥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妹妹是不知道大哥的手段,也不知用的什么点穴功夫,跪的时候两条腿又麻又痒,起来以后连腿在哪里都找不到了……我宁愿被爹爹罚也不愿被大哥罚……你别说,我和二哥今儿个早上床都下不来……”

说着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乔羽飒心疼道:“不过是飒飒受了一点小伤,害哥哥受苦了。”

乔宇灼重重地在她的美人榻上躺下了,翻了个白眼:“妹妹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哥哥便是在外面再怎样也未动过家法,从小到大,只要是累的妹妹不好,便是要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思过的。”

乔羽飒奇道:“这是为何?”

跪祠堂对于大族来说是极重的家法了,若不是子孙们做了有辱先祖的事情,是怎么也不会被罚跪在祠堂思过的。

乔宇灼脸上忽然有些不自然了,嗖地从榻上弹了起来。

“哥哥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妹妹昨日受了惊吓,还是好生歇着为好,哥哥先走了。”

说着匆匆忙忙地便往门外走,倒像是怕有人追上来似得。

乔羽飒也不拦他,只瞧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若不是哥哥提醒,她几乎都没有意识到,跪祠堂不是普通的家法。

这乔家四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只是一点的不妥,便能让乔家的嫡子们去受这等的惩罚?

隐约想起祠堂之中,所有的牌位最上面有一个鎏金的古旧牌位,因为挂的太高,她平日也是极少注意的,这时候想起来,那个牌位上,却是没有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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