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地里有座小屋，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李琳琳男人的屋子。

李琳琳的男人是村里的守墓人，那座小屋就是他建的，后来李琳琳他男人死了，坟地没人管了，小屋自然没人去住了。

只有李琳琳时不时会到那里去，村里人都说那是李琳琳想她男人了，实际上是李琳琳不堪村支书的骚扰，才会躲到那间屋里去。

昨夜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同样烧到了坟地里，好在火势不大，烧的也就是些杂草。

但毕竟是起了一场火，草木烧焦的味道难闻，一时半会儿散不了，所以艾琳昨夜没有去那间小屋过夜。

当黑袍人将三床鼓鼓囊囊的棉被拖过来时，艾琳彻底明白了一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以为自己是那只运筹帷幄的黄雀，却不知道祁景川和宫乾早就在她身后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好心计，”艾琳鼓了两下掌，对祁景川妩媚地笑了笑，只是笑意却不及眼底，“走一步看五步，我是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祁景川说：“过奖了，是你害人终害己罢了。”

如果艾琳不生事，不将矛头往宫乾身上引，他就不会把这口锅扣到艾琳身上。

·

黑袍人将那三床棉被拖到了主教面前，主教将被套揭开一个小口，往里看了一眼。

“村子里有个坏孩子，偷走了神的养料。”

村长朝着艾琳吼：“李琳琳！你好大的胆子！”

艾琳笑了，她没有辩解一句，而是对祁景川说：“这次是我输了，这张黄牌，算我教的学费。”

祁景川一脸痛心疾首：“琳婶子，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拿主教的东西？”

村民们纷纷指责起艾琳。

“我早说这女的不对劲，生不出孩子，还把男人克死了！”

“毕竟不是咱张家村的人，不和咱一条心。”

“这女的害得咱误会了宫大夫，宫大夫多好的人啊，都怪这个贱女人！”

“这女的真挺奇怪的，她是李琳琳吗？”

“村长，我瞅着她不像李琳琳啊！”

......

一张黄牌出现在了艾琳的右手背上。

艾琳抬起右手，笑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黄色方片，表情没有丝毫恐惧，反倒是像在欣赏一个精致的首饰。

·

玩家被罚黄牌后，有半个小时的安全期。

艾琳撩动自己的一头红发，忽然放声大笑。

“李琳琳”的人设是风韵犹存的寡妇，在封闭的张家村里，李琳琳可以算得上时尚，她不喜欢扎头发，不喜欢穿黑灰色衣服。

她的性格和艾琳有相同之处，但艾琳远比李琳琳更加张扬。

拿到了一张黄牌后，艾琳不再遮掩她原本的气场，在一片唾骂和指责中不仅泰然自若，而且很享受这种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感觉。

一个大娘吐了一口痰，辱骂道：“李琳琳就是个骚货，死狐狸精，一身骚味遮都遮不住，专门勾引别人的男人！”

“啪！”

一个巴掌重重落在大娘脸上。

艾琳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手指，放声大笑道：“你们啊，给男人当狗当久了，不跪着就难受。”

大娘发了狂似的冲上来挠艾琳的脸：“你个死狐狸精！”

艾琳眼中流露出不屑，轻而易举地就将大娘踹倒在地。

她微微扬起下巴，缓缓环视一圈在场的村民们，眼神高傲而漠然：“这个村子里，有多少男人骚扰过李琳琳？有多少男人半夜撬过李琳琳的门锁？有多少男人偷看过李琳琳洗澡？”

男人们眼神飘忽，用更加难听的话辱骂李琳琳。

艾琳笑着指向一个男人：“张前，你和李琳琳的男人生前是好哥们吧？她男人头七还没过，你就强|奸了李琳琳。”

张前面色涨红：“婊子！你他妈的别胡说！”

“张德才，你是村里的支书，李琳琳被强|奸了，去向你求助，你是怎么做的？”艾琳看向村支书，“你嘴上说你会给李琳琳讨回公道，实际上呢？你也是个强|奸犯！”

德高望重的村支书破口大骂：“烂货！你这烂嘴莫要瞎说！”

“还有你，张三吉，你是村学校的老师对吧？”艾琳笑得更开心了，“你在邻村打牌输了钱，还不上，于是你打晕了李琳琳，带到你的三个债主面前。你欠下的债，你让李琳琳用身体还。”

艾琳一一揭穿张家村男人们的假面，将所有龌龊与不堪暴露在阳光之下。

“你们欺负李琳琳是个寡妇，你们一边看不起她，一边又觊觎她的身子，”艾琳的笑容愈发灿烂，“你们没有想到吧，李琳琳把每一次受到的欺辱全都记下来了，刻在床板上，每晚睡前她就复习一遍。”

村长漆黑的眼珠飞速转动：“你不是李琳琳，你不是张家村的人，有外面的人混进来了，你不是我的好村民。”

艾琳放声大笑，笑声比她的红发还要更加热烈：“我当然不是李琳琳，我要是李琳琳，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在这里和我叫嚣？”

祁景川看着此刻恣意到了极点的艾琳，心情忽然有一丝难言的复杂。

也许人性原本就是多面的，他看到了艾琳冷血残酷的一面，也看到了艾琳的另一面。

·

安全期只有半个小时，艾琳无法宣泄太久。

短暂的混乱后，梦境剧情又回到了正轨。

祁景川轻轻闭了闭眼，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无法武断地判定艾琳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也不需要去做这样的判断。

他所要做的，就是坚守他自己的原则——首先是活下去，其次是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不去伤害别人。

艾琳长舒了一口气。

她欣赏着右手背上的黄牌，对祁景川说：“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这张黄牌，我也没法出这口气。”

祁景川说：“不用谢，你可以再拿一张黄牌，这样你就可以再出一口气。”

艾琳无语住了：“......我在和你煽情，你觉不觉得你有点破坏气氛？”

祁景川面无表情：“我通常不煽情，只扇巴掌。”

艾琳轻笑一声：“你和宫乾待久了，说话都像他。”

·

兴师动众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主教需要的养料。

村长让大家都散了，该干嘛干嘛，这几天主教会留在村子里，大家不要随意走动，尽量待在家里别出门，免得触犯神灵。

黑袍人架着主教离开，村长在一旁亦步亦趋地陪同。

待他们离开，李泽夏问道：“爸，你说主教的养料到底是啥啊？那么神秘？”

张金贵连忙捂住儿子的嘴：“你这孩子，主教的事情能是你瞎说的吗！”

李泽夏不屑道：“凭啥不让说啊？你不想知道啊？主教有什么了不起的！”

祁景川此时愤怒道：“张大根，你嘴巴放干净点，主教是神！”

李泽夏啐了一口唾沫：“张大胜，我他妈给你脸了是吧？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神的使者啊？你信不信老子一巴掌呼死你！”

祁景川义正言辞：“你骂我可以，但是你不能说主教。”

“我咋不能说了？”李泽夏一脸狂拽，“对了前进叔，你家那女人昨天不是被主教洗礼了吗？你让她说说，主教到底是不是真那么神？”

张前进愣了愣：“我家那女人还没回来呢。”

“没回来？”祁景川疑惑道，“都一晚上了，咋没回来呢？阿牛叔，你女人回来了没？”

张阿牛此时也觉得古怪：“我家女人也没回啊，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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