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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6章 重返花楼


易晚环顾一周,视线落在看上去最老实的姑娘身上:“你过来,陪我喝两杯。”

那姑娘抱着琵琶,闻言一顿,声若蚊蝇小声道:“公子,我……”

“没关系,喝点酒而已。”易晚看出她面上的难堪,笑了笑道:“你若觉得这儿吵闹,我们可以去旁边。”

她指着一旁垂着珠帘的小侧室,道:“那边就行。”

琵琶姑娘更显局促,视线落在身侧的姑娘身上,带着求救的目光。

也不怪她害怕,进门之前花姨就再三警告,天字雅间里面的两位公子银子多,却有小癖好。

一路过来,花姨都在叮嘱她们要好好伺候,千万别怠慢摇钱树。

这个时辰,花楼生意整好,两位公子一下要五位姑娘,还要最好的,一时间凑不齐,这才将卖艺不卖身的她临时拉过来。

那姑娘也是好心,看到琵琶姑娘的慌乱,立刻笑着上前一步:“公子,琴瑟妹妹不会喝酒,您若想尽兴,我陪您可好?”

易晚似笑非笑,视线从琴瑟姑娘面上,转向解围的姑娘:“喝点酒而已,又不会做什么,你们这般紧张作甚。”

“这幅样子,倒显得我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不是这个意思。”解围那姑娘毫不介意,依旧带着完美的笑意:“来咱们花楼的客人都是为了尽兴。”

“若因为我们这姑娘的原因扫兴,岂不是我们的不是,实不相瞒,琴瑟妹妹刚来不久。”

“不管是酒量还是其他,她都没我们其他姐妹好,若我入不了您的眼,您可以从其他姐妹里面再选一个。”

“刚来不久?”易晚挑眉:“我更喜欢,就她了。”

她态度强硬,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解围那姑娘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她转而朝琴瑟道:“这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

“你放心去伺候,喝两杯酒而已,若真不能继续,公子清风霁月,定然不会勉强你。”

“可是玲珑姐姐……”琴瑟依旧犹豫,咬着下唇,看想去好不可怜。

玲珑别无他法,总不能为她出头得罪贵客,只能避开她的视线。

其他三位姑娘更是视而不见。

都是置身水火中的人,怜悯这东西太过奢侈了,她们谁也担不起责任。

琴瑟垂下眼眸,眼前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

“走吧。”易晚已经起身,拿着桌上的酒杯和酒壶,顺带叮嘱其他人道:“我这位兄长最爱听曲儿。”

“你们继续,不要停下,哄得兄长高兴,赏赐自然是少不得的!”

侧室隔主屋就一道若隐若现的珠帘,外边吟唱的声音分外清晰。

琴瑟咬着嘴唇,顺着易晚的意思坐在她身边,要哭不哭:“公子,我当真不会喝酒,要不,我继续跟你弹琵琶吧?”

琴瑟本就容颜清秀,带着一种让人疼惜的脆弱。

这般表情,更是叫人我见犹怜。

易晚叹了一声:“琴瑟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般样子,不会叫人心软,只会让人更激起心中的兽感?”

琴瑟一顿,目光不知道往那儿看才好,握着琵琶的手一紧再紧:“公子,我没欲拒还迎的意思。”

“我当真刚来不久,而且我是卖艺不卖身的清伶,当初卖身时就和花姨说好了。”

“公子,我……”

易晚抬手打断她的解释,道:“我真没想着跟你有什么,你用不着紧张。”

“那……”琴瑟不知道说什么,抬眼弱弱的看向易晚:“公子真的只是想喝酒?”

“嗯。”易晚给她和自己各斟一杯酒,叹道:“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和兄长初来乍到,对此地并不熟悉。”

“要不是陈家大少爷推荐,我们不会过来消遣。”

“陈家大少爷?”琴瑟脸色变了变:“您两位跟他很熟?”

“也算不上很熟。”易晚叹了一声,道:“金华兄弟为人大方敞亮,和我们兄弟很是投缘。”

“可惜我们相距甚远,并不能经常相聚,此番我们兄弟抵达虹鱼镇,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他。”

“他,不是生病了?”琴瑟迟疑着打量易晚的脸色:“听说人病的不轻呢,难道这么快好转了?”

“的确病了,人好转有,但是不多。”易晚自顾自喝下一杯酒,道。

“也是天妒英才啊,好好一个人,瞧着健健康康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琴瑟犹豫着,没有搭腔。

易晚猛然抬眼看向她:“对了,听他身边的小厮说,金华兄弟就是在你们这儿骤然发病。”

“你知不知道此事?”

她骤然的动作,让琴瑟躲闪不及。

琴瑟显然不知道怎么撒谎,索性别开脸不敢看她:“这……”

“没关系,你知道什么说什么。”易晚循循善诱:“我也真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琴瑟这才转过脸,小心翼翼道:“这件事我并不在场,只是听姐姐们说过。”

“陈公子本就贪凉喜冷,一到天热的时候,楼子里就冰镇着各种酒水,他时常光顾。”

“发病那日,陈公子和人家斗酒,喝了一斤多冰镇酒水,期间还吃了大量的冰镇瓜果。”

“最后一小杯酒下肚,人直接就躺下了,把花姨吓得不轻,生怕人在花楼有个好歹,没法跟陈家交差。”

“同行几位公子也没见过这阵仗,吓得失了神,竟是个个呆滞,还是花姨镇定,立刻叫人同行的人送他回去。”

易晚嗯了一声:“那日跟着陈金华的姑娘都有谁?”

“好几个呢。”琴瑟朝珠帘的方向看了眼:“绿意姐姐也在。”

易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绿意一身绿色的衣裳,清新脱俗,正媚眼如丝的给帝谌唱曲。

再看帝谌,清隽完美的面上,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寒意。

不过,若非他这副样子,几位姑娘早就贴上去了!

帝谌察觉到她的视线,远远投来,无声催促。

易晚收回视线,继续问道:“伺候金华兄的是谁?”

“是荭萼姐姐。”琴瑟已经看穿了易晚的意图,小声道:“公子听曲作乐是假,为陈公子找原因是真。”

“不过我看公子不是坏人,所以奉劝公子一句,除了我之外别去问任何人,免得自找麻烦。”

易晚捏着酒杯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陈公子暴病本就奇怪。”琴瑟盯着珠帘之外的几人,借着倒酒的动作靠近易晚。

她声音压得很低,继续往下道:“尤其是陈公子一行人离开后的当晚,荭萼姐姐就暴毙了。”

“死状凄惨,早晨才被丫鬟发现,差点没把人吓死,我没去看,只听人提过场面骇人的紧。”

“花姨不但叫人封锁了荭萼姐姐住过的屋子,还将她所有的东西烧的烧埋的埋。”

“最后更是叫高人来看过,十来日过去,到现在房门口都贴着奇怪的符纸呢,每每经过,我们都觉得后背发凉!”

易晚听完,越发笃定此事有问题。

陈金华的暴病和荭萼的暴毙牵连,多半和他们正在调查的蛇妖有关!

易晚咽下所有疑惑,沉声问道:“这么大的事,陈家没找过来?”

“我看你们花楼照样开门做生意,一点儿也没受影响。”

“陈家的人自是来过。”琴瑟话里带着几分悲凉:“但死的是个微不足道的妓子,没人在意。”

“花姨对外只说荭萼喝多酒水伤了身子,送去乡下养病了,楼子里的人长了一张嘴,没人敢把这等谎言说出来。”

“便是找高人,花姨也是打着去晦气的幌子,来咱们楼里的客人都是普通人,此等怪事,断不可传出去的!”

易晚本能觉着不对:“你怎么敢?”

“啊?”琴瑟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易晚:“公子什么意思?”

“你说,楼子里的人一张嘴,都不敢往外说。”易晚似笑非笑,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你怎敢告诉我?”

“我们初见,你刚才还害怕的要命,连跟我饮酒都不肯,一杯酒下肚,又跟我说起被花姨禁止外传的辛秘。”

“你难道不怕我告诉花姨,亦或者给你带来麻烦?”

琴瑟一顿,旋即垂下眼眸道:“一开始,我以为公子是荒唐的浪荡子弟,接触下来发现你人不坏。”

“况且这件事你不问我也会去问别的姐妹,到时候惊动花姨,以花姨猜疑的性子,会对我们所有人严惩责罚。”

“所以我才将一切告知公子,还望公子看在我们姐妹行事不易的份上,帮忙保守秘密!”

琴瑟的说辞十分完美。

可易晚没有完全相信,她点了点头,顺势问道:“你说荭萼的房间封锁了,我想去看看。”

“只怕不行。”琴瑟苦笑着道:“那边有两个龟奴轮番把守,我们只能经过,不能停留。”

“贸然过去肯定会引起怀疑,索性陈公子的病情并无大碍,我劝公子,还是歇了剩下的心思为好!”

易晚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多谢姑娘提醒,即是如此,我们还是过去和他们一起吧。”

“免得一直说悄悄话,叫人怀疑。”

两人起身,再度回到了原来的正厅。

“哟,这么快呢?”先前给琴瑟解过围的玲珑见她们过来,笑着打趣道:“琴瑟,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这位公子仪表堂堂,一看就是好人,姐姐看人没错,对吧?”

“是。”琴瑟脸色微红,道:“玲珑姐姐一双慧眼,辨人认事都很厉害。”

“玲珑姐姐再厉害,也不能动摇人家公子。”绿意接过话,目光幽幽瞧着帝谌:“这位公子到现在一杯酒都没喝。”

“说是来寻欢作乐,实际上愣是一点儿也没享受……”

“时辰不早了。”帝谌铁青着脸打断,起身对易晚道:“年年还跟着,我们得早些回客栈休息。”

“那就走吧。”易晚顺势道:“是我不好,拉着兄长过来。”

她丢下一叠银票,对五位姑娘道:“辛苦你们,这些是给你们的赏银。”

出手大方,没有姑娘不喜欢,何况易晚长像俊逸白皙,无可挑剔。

顿时屋内响起莺莺燕燕的谢恩声音。

帝谌脸色越发黑沉,拽着易晚的衣袖,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易晚为了套出有用消息,说话间和琴瑟喝了三四杯酒,这会儿脑袋正晕着呢。

被帝谌一拽,更是头晕目眩,酒劲儿一下上来了。

她昏昏呼呼扯着帝谌的衣袖,嗔怪道:“你慢点儿,怎么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

帝谌被她倚着,原本的火气一下子熄灭,无奈叹道:“你呀,和小团子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爹爹说我作甚?”小团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嘟着嘴不悦道:“你们不带我就算了,还在背后说我坏话?”

“没说你呀。”易晚蹲下,捏着小团子的脸颊:“别生气,我们不会背后说你的!”

小团子看着易晚的样子,就知道她喝多了。

他仰头看向帝谌,气呼呼道:“你怎么能让小晚晚喝这么多酒呢?”

“她自己喝的。”帝谌扶额无奈。

他想,她要打探情报,就随她去了。

谁知道她是真喝啊?!

“你不知道拦着点儿?”小团子继续质问:“小晚晚酒量不好的!”

帝谌一点儿不敢搭腔。

他当时被几个姑娘围着动弹不得,隔着珠帘的缝隙,勉强看到易晚和那姑娘聊得起劲儿。

还要继续看,穿红裙子的姑娘跳着舞,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

帝谌觉得易晚素来有分寸,知道等会儿还得去陈家,定然不会喝多。

谁知道几眼没看,人就上头了?

“别怪他。”易晚迷迷糊糊,抱着小团子道:“那酒,酒水有些问题。”

易晚的酒量是不好,但不至于三四小杯酒,直接醉成这样。

而且她放下杯子时人还是清醒的呢,走出来和帝谌说了些话,这才上头发晕。

“我去找他们!”小团子一听这话还得了,当即就要去找花姨。

“别。”易晚阻止道:“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帝谌会意,搂着易晚牵着小团子准备离开花楼。

花姨刚接手他们留下的银票,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钱袋子,赶紧追上前询问:“两位公子,今儿的姑娘还满意吗?”

“满意。”易晚含糊不清,比划道:“明日,我们还来!”

“哟,喝尽兴了?”花姨笑的脸上褶子堆成一团:“看来是真满意,那我就放心了。”

“瞧两位公子这样,需要找人送你们回去吗?”

“不用。”帝谌冷冷拒绝:“她不舒服,需要尽快回去休息,还请你别挡路。”

“好好好。”花姨赶紧让开:“回去好生休息……”

话没说完,人已经走出去老远。

花姨笑意一寸寸收敛,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

帝谌带着易晚和小团子,寻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

易晚吃了她随身携带的解药,整个人终于好受了些,靠在树上缓着气。

“你医术了得,怎么会中招?”帝谌眼底带着阴霾,想不通他也喝了酒,怎么没事呢?

易晚摆手:“不是迷药,那酒在酿造时加了东西,喝起来顺口柔和,会让人忍不住一喝再喝。”

“喝过之后酒劲儿加倍,我本来酒量也就那样,自然会醉酒!”

帝谌反应过来,他现在的修为已经是千杯不醉,易晚尚未脱胎换骨,自是受不住。

“是我不好。”他言语间带着懊恼:“该我去打探消息,只是……”

易晚瞧着他自责的样子,再想起他被姑娘们包围时铁青着脸的模样,忍不住好笑。

“还是算了吧,人家姑娘只是想跟你亲近点儿,你都避如蛇蝎。”她忍着笑意,道。

“要是再让你牺牲色相套话,你还不得手刃了人家,只怕让你用灵术逼问还能好点儿。”

的确如此。

到现在,帝谌都觉得身上带着浓郁的脂粉气息,挥散不去!

“不说这个了。”易晚话锋一转,道:“不枉我喝多一场,打听了有用消息。”

“陈金华的确是在这儿发病的,发病之前也的确喝了不少冰镇的酒水,像是寒气入体的原因。”

“但,奇就奇怪在伺候他的姑娘当夜死了,而且死状凄惨诡异,花姨找了高人来超度,还将那姑娘住过的地方封了。”

“我试探过位置,琴瑟不肯说,还说那边有人轮番把守,不让靠近。”

“我猜,那边有我们想要的消息!”

“你和小团子在这边休息。”帝谌看着易晚略显苍白的脸色,道:“我去你说的地方打探。”

“一起。”易晚看向周围,小声道:“花楼里处处奇怪,我和小家伙留下,只怕也不得安心。”

“是啊。”小团子当即附和:“爹爹,我和小晚晚留下,万一被那条蛇偷袭呢?”

“你说过,九头蛇能掩盖自己的气息了,这对我们而言肯定不是好消息!”

架不住两人说的有理有据,帝谌只能松口答应。

几人重返花楼,只不过这一次,三人皆是隐身,没人能看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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