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我不介意,只要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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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正月不久,夜晚冷的厉害,滴水结冰。
云晚意拥着厚厚的皮裘,还是觉得手脚发冷。
“王妃,出来的着急,没有给您准备暖手炉子,只能用这个代替了。”立秋递过来不算太热的汤婆子。
“临时从太后娘娘宫里拿的,不算热乎,您先将就着用。”
“你拿着吧。”云晚意看着浓的化不开的夜色,道:“我有皮裘子暖身,你穿得不够厚实,比我更冷。”
立秋心口一暖,笑道:“奴婢粗糙,用不着这些。”
“再粗糙,也能知冷热。”云晚意回头,和立秋四目相对,叹道:“我不像寻常人家的小姐,是非颇多。”
“你们几个跟着我奔波劳碌,做的也比寻常人家的婢子要多。”
立秋听着她这番剖白,心中不是滋味,赶紧道:“小姐说的哪里话,单说您给奴婢几人的,别家婢子一辈子都挣不到。”
“物质之外,您开明又和善,教会奴婢们道理,还教了本事,远比别的主子好,奴婢几个能伺候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些话,并非恭维。
立秋跟着云晚意的时间不算长,可云晚意待她们几人极好。
赏赐从不吝啬,也不苛待,她和寒露会功夫,她也从不让她们处在危险中。
此外,夏至绣工好,直接拨去锦绣阁,连带给王妃帮过忙的杏儿,也得了安身之所。
更别说跟着王妃时间最久的双喜了,嫁给王爷的心腹侍卫,出嫁那排场,比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大,陪嫁一应俱全。
还在淮安侯府时,立秋时常能听到外院的婢子羡慕萃兰苑的人,甚至还有人给管家塞银子,想要进萃兰苑伺候。
只可惜,王妃当时谨慎的很,压根不要任何外人。
云晚意听她夸赞着,笑道:“我也没你们说的这么好。”
“王妃很好,别人都比不上。”立秋一顿夸赞后,不安道:“您陡然间说起这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端是感慨。”云晚意拢紧皮裘子,道:“这么冷的夜晚,本该在被窝中呼呼大睡,却还要出来奔走,也不容易。”
立秋没见别的异常,这才放心,道:“太后娘娘实在是恨死常牧云了,不惜让您三更半夜出来落实此事。”
“也是他自己作死,竟然动了谋害圣上篡位的念头,不过话说回来,作恶多端就还有相应的报应。”
立秋不知道云晚意和常牧云前世仇恨,只知晓他们近日结仇,顺势感慨道:“况且他还不知死活,多次对您不敬。”
“如此恶人,早就该死!”
云晚意勾了勾嘴唇:“你是习武之人,会如何对待仇人?”
立秋顿了顿,比划拿剑的手势:“当然是一刀解决。”
云晚意笑了笑,意味不明道:“起初我也觉得对待仇人,就该手刃,可慢慢的才发现这万千世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同时,也有太多的诱惑和欲望,身在其中,最大的解脱才是死,只有活着受尽磋磨,方能解恨。”
立秋听的云里雾里,转瞬想到如今常牧云的处境,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如今的常牧云,不再是那个温润尔雅的三皇子。”
“不仅贬为庶人身份没了,连带他做下的恶事全部揭发,臭名昭著,人皆远之……”
“不是。”云晚意打断她的话,道:“我想让他活着。”
“什,什么?!”立秋大骇,脚步不由自主停下,疑惑道:“您方才说的什么意思?”
“您接下太后的吩咐,夜半去大牢,该不会准备把常牧云救出来吧?!”
“您可要想清楚,常牧云在殿前疯魔,买通皇上近侍下毒弑君在前,辱骂太后和皇上在后,乃是十足的罪人。”
“您现在救下他,岂不是让皇上和太后平白怀疑您的动静,还是算了吧!”
“我要杀了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救下呢?”云晚意笑意更甚,在寒夜绽放,如一朵淬了毒的鲜花。
“我早就说过,死,是对他最大的宽恕,哪怕他死前受尽折磨,也不足以平息我对他的恨。”
“我要他活着,好好活着,尝遍这世间的疾苦,方才能赎罪。”
立秋瞧着她眼底的恨意,低声劝道:“您可要三思啊,一个不稳叫人知道,不仅镇北王府,连淮安侯府和苏家都要被连累。”
“我自然有万全的法子。”云晚意早就想好了:“走吧,先去瞧瞧这位机关算尽的废子。”
大狱离皇宫不算近,云晚意下马车时,外边飘起了零星雪花。
牢头这边早就知晓云晚意要来,提前燃起了炭盆子,还派了人在门口候着。
知晓她抵达了,牢头迎上前恭敬行礼:“卑职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云晚意亮出太后令牌,冷声问道:“罪子如何了?”
“回镇北王妃。”牢头顿了顿,道:“押解过来时,上面并未下达具体的惩罚,小的们很是为难,暂时还没处置。”
“皇上说用最狠最毒的法子。”云晚意漫不经心的往大狱里走,松了几分皮裘子,问道。
牢头一顿,旋即道:“折磨人的法子很多,其中最难受的莫过于寸筋寸骨,顾名思义,就是用尺寸整好的棍子,寸寸敲打筋骨。”
“力道不够致死,却让人痛苦难耐,直到筋骨寸断,血肉在皮下化作血水而亡。”
“嗯。”云晚意应了一声,并未下达行刑的命令:“我能进去看那罪子一眼吗?”
不等牢头搭话,立秋已经递上了钱袋子:“天气寒冷,各位夜半还要值守,实在辛苦,吃点酒水暖身,才好继续当值。”
牢头也清楚外边流言,三皇子肖想镇北王妃的事,估计整个上城没几个人不知。
他自然而然的以为,镇北王妃是要在三皇子废为庶人,狼狈下狱后,踩上几脚。
牢头乐得卖这面子,接下钱袋子,道:“王妃客气,您奉太后娘娘的命令而来,自然能见那贼子。”
说完,牢头招呼其他值守的人出去,只在大门口留了两个人以防万一。
外边下雪,牢狱中,只有靠外狱卒所在的房中才燃着炭盆。
越往里面的囚牢,寒冷越甚。
潮湿阴冷夹杂着腐朽和脏臭的气味,迎面而来。
云晚意把解开的皮裘再度拢紧,缓步走到关押常牧云的牢房门口。
这种环境,常牧云无法入眠,和衣躺在乱草堆中,听到脚步声,侧头朝门口看来。
看到是云晚意,常牧云赶紧起身:“你果然来了,是不是想知道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勤政殿内,他被抓走之前,曾给云晚意留下了一句悬念。
那时候,他就笃定云晚意会再见他。
而这一面,也是他活下来的希望!
“不是。”云晚意上下扫着常牧云,目光中带着明晃晃的不屑:“只是想来看看你多狼狈。”
“哼。”常牧云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以为你赢了吗,才开始呢,不管是你我之间,还是朝堂变换。”
“就算你重活一世,也避不开命运!”
云晚意瞧着常牧云故作神叨的样子,冷笑道:“你知晓我的来历,却还是一败涂地,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也能告诉你,前世我识人不清,害得苏家灭族,云家流放,这一回,那些事都不会继续发生!”
“不。”常牧云直视云晚意的眸子,哈哈大笑道:“云晚意,你自以为谋划很好,还选择按照婚约嫁给常景棣。”
“可惜,常景棣身上的毒早就深入肺腑,他命不久矣,而你这王妃,作为吉星会给他陪葬!”
“你珍视的淮安侯府当你是棋子,你外祖一家亦如前世,在皇上的猜疑中走向覆灭!”
云晚意还以为常牧云有什么底牌,说来说去,竟是这些!
她不屑冷哼,又带着几分赢得胜仗后的快意:“既然你曾入梦,也笃定我是玄医一脉的传人,不妨猜猜,我有没有本事治好王爷和外祖?”
常牧云猛然一怔。
是啊,云晚意是玄医一脉仅剩的关门弟子!
她能以万物为毒,以万物为药,早在那个梦中,他就见识过,哪怕收走所有能用的东西,云晚意照旧制毒,和他同归于尽!
他怎么会疏忽至此!
常牧云懊恼之际,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瞪大双眼,道:“所,所以,常景棣早就好了,什么昏倒残废,全是装的?!”
“不止常景棣,还有苏震天,难怪苏震天到现在都没毒发,竟然是你!”
云晚意没有回答,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梦境给了你明显的提示,可惜你就算知晓前世的结局,依旧在对权利的渴望中,一点点迷失。”
“不怪你落得现在的下场,失去一切,沦为阶下囚!”
常牧云目呲欲裂,几步跨到牢栏前,死死盯着云晚意:“正因为梦见了前世,要保下你一命,这才处处掣肘。”
“否则我早就赢了,岂会身在牢狱?”
“你当真是为了我?”云晚意了然一笑,云淡风轻道:“你是知晓我玄医传人的身份,想和前世一样,利用我帮你坐上那位置。”
“毕竟现在的你,被玉夫人死死压制,不得不听命于她!”
“可惜,我不是前世那个三言两语,就能打动的人,带着血海深仇归来,就是要你生不如死!”
常牧云面上并无被拆穿后的狼狈,反而带着狂热。
他把着栏杆大笑不止,扯下遮羞布后,索性高声道:“你既提及前世,为何不想想你是如何低声下气为我谋划,为我生儿育女的?”
“哼,即便是重活,那些记忆不能抹去,身子干净,心早就不洁,你已是残花败柳,若被常景棣知道,他定也万分厌恶你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吧?”
“与其被人嫌恶,不如和我联手,即便是山穷水尽,有你外祖的兵符和你的智谋,也能帮我东山再起!”
云晚意早就知晓他的卑劣,这些话不能打击她半分。
只是单纯的恶心。
到了这一步,他不再遮掩,算盘珠子照旧往她脸上崩。
也不看看自个儿算什么东西!
正在这时,常景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本王喜欢的是云晚意这个人,不管她前世经历过什么,亦或者她这一辈子又有过什么。”
“在我心中,她便是那洁白无瑕的雪山莲,是出淤泥不染的六月荷,亦是天上那轮遥不可及的月光。”
云晚意循声回头,看到常景棣一身黑袍,正大步走进。
哪怕身在牢狱,周遭的一切也不能影响他与生俱来的贵气和睥睨。
仿佛衣角带风,端的是恣意和倨傲。
哪怕常牧云已经猜到,看到常景棣大步流星,仍旧觉得刺眼:“镇北王,你敢装病,是欺君死罪!”
“没人知晓,自然算不得罪。”常景棣没朝他看,目光一直追随云晚意。
几步跨到云晚意身边,从袖中拿出捂着的手炉递给她,声音柔和:“就知道你夜半出来,不会带着这个。”
“还是王爷有心。”云晚意没有推脱,这死牢中的确阴冷潮湿,进来时间不长,却冻的人手脚冰凉。
接触到温暖,云晚意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两人眼神相对,周围仿佛没有常牧云这个人。
这一幕,也狠狠刺伤了常牧云的眼睛!
若是他早些梦到前世,现在和云晚意相对的人,应该是他!
常牧云不甘,又嫉妒不已,心口密密麻麻的酸涩往外泛滥,大叫道:“常景棣,你便是说得再天花乱坠又如何?”
“同为男人,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什么只在乎她这个人,不在乎其他,对于一个曾给我生过孩子的人,你绝对心有芥蒂。”
“之所以说的比唱的好听,完全有别的意图,让我猜猜,是不是你也想让她治好你,再借她的本事和苏家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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