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馨人前演完欣喜若狂，吩咐阖宫大赏，人后关起门来，却面色冷凝。

  “叶离，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

  不确定赵无极与皇后对燕月馨忠心无二之前，皇后有孕，对燕月馨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若二人真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心，扶持皇后所出的小皇帝，显然比燕月馨更容易。

  叶离理解她的苦衷，却不赞同她的做法。

  “陛下，万万不可。”

  燕月馨目光如电刺向叶离，“怎么，你舍不得？”

  这孩子疑心病又犯了。

  叶离轻叹一声，在燕月馨脚边盘腿坐下来，帮她按揉着腿上的几处穴位。

  “陛下，一个多月的孩子只是块不到指甲大的血肉，连人型都没有，奴才有什么舍不得的。”

  “奴才是为陛下着想，开枝散叶延续皇室血脉也是帝王的责任之一，眼看您要行弱冠礼了，再没个孩子，那些大人们不知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说什么话不重要，重要的是，燕月馨一天没有子嗣，那几位有资格取燕月馨而代之的皇室宗亲便一天不会死心。

  大臣们万一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麻烦来。

  野心就像野草，风吹吹便生得到处都是。

  皇后生下嫡长子，燕月馨防的只是赵无极。

  没有儿子，却要防着所有人。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道理叶离相信燕月馨会懂。

  燕月馨很郁闷，斜倚在凭几上语气幽幽，“叶离，朕怎么这么难。”

  岂止难，简直是举步唯艰。

  寸离脱下燕月馨的鞋袜，将一对玉雪可爱的小脚放在膝盖上，按摩掌心的穴位。

  “有奴才陪着陛下呢，陛下走累了，奴才背着你走。先皇和太后也在天上陪着您，护着您。”

  燕月馨侧转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光。

  清了清喉咙继续说正事，“你说的对，想控制朝政的人多了去了，有赵无极和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挡在前面，朕还能松口中气。”

  “他们想斗让他们斗去吧，朕正好趁这段时间，看清谁是可用之人。”

  叶离沉吟片刻，轻声道：“陛下，奴才多句嘴，赵无极此人精胆强干，若是能将他拉到陛下身边，对陛下有不小的好处。”

  “不说别的，只说他名下的铺子遍布大江南边，打听、传递消息就比别人方便得多。”

  燕月馨当然也想将赵无极握在手中。

  只是商人重利，她没有足够的实力，赵无极又怎样轻易被收伏？

  叶离微微一笑，突然换了话题。

  “这些日子奴才看了几本话本子，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着实让人羡慕。”

  “尤其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桥段，看着过瘾得很。”

  英雄救美？

  燕月馨双眼微眯，良久，缓缓道：“下次也寻几本给朕看看。”

  皇后有孕，燕月馨十分重视，特意交代御膳房每晚送一碗补汤送到中宫，隔三差五也会亲自到中宫过夜陪伴皇后。

  只是政务繁忙，每次前来皆是夜深人静之时。

  其他嫔妃宫里一次都不去了。

  皇后心里即高兴又愧疚，于夜半私语时劝“燕月馨”：“妾如今有孕不能侍候陛下，陛下该多往其他姐妹宫里走走，也好多添几个孩子。”

  “燕月馨”大手轻抚皇后的背心，“梓童有孕本就辛苦，朕正该多陪梓童才是，也是为我们的孩子尽一份心。且近日国事纷扰，朕难得有时间往后宫走走，哪里抽得出空去见别人。”

  这话说的皇后心里暖暖的，虽顾忌腹中孩儿不敢胡来，却也用别的法子帮“燕月馨”一解疲累。

  皇后有孕，嫔妃们比皇后更高兴。

  为的自然是可以分担皇后那份雨露。

  可是，之后一个多月，燕月馨几乎不来后宫，偶尔来一次，也只去皇后宫中。

  嫔妃们不乐意了，

  胆小的躲在房中抱怨几句，胆子大的在皇后面前便有些指桑骂槐。

  皇后也没往心里去。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纷争，“燕月馨”疼她爱她是她的造化，该劝的她已经劝过了，该尽的贤妻义务她也尽了，燕月馨不听她也没办法。

  没道理因为怕被人非议，就硬是把这份恩爱推到别人宫里去。

  等她人老色衰，想要这份恩爱都不能了。

  进入六月到了一年最热的时候，皇后有孕更加怕热，白天几乎不出门，只在傍晚时到御花园里散散步。

  这天贪看睡莲回来的晚了些，路过一处比较偏僻的小路时，突然从树后冲出一个人影，直直朝皇后撞上来。

  距离极近，人影的速度又快，皇后躲闪不及被撞个正着，站立不稳向后跌倒。

  孩子！不能摔到孩子！

  皇后绝望的脑中轰轰作响。

  电光火石间燕月馨从天而降，将皇后抱在怀中。

  直到这时，宫人才反应过来，齐刷刷跪倒在地请罪。

  皇后眼神迷茫看着燕月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后怕的扑进她怀里痛哭。

  “陛下陛下，幸好您来了，妾差点……差点……”

  “嘘。”燕月馨竖指轻点皇后双唇，阻止她说出不吉利的话，“朕在这里，谁都不能害了你和我们的孩子。”

  这话既霸气又暖心，皇后用力点头，像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

  其实皇后年纪刚满十八，说是孩子并不为过。

  燕月馨提出背皇后回宫，皇后瞟一眼宫人，俏脸一红。

  “陛下万金之躯，怎能做这种事？妾没事了，可以自己走回去。”

  燕月馨却在皇后面前半蹲下来，“上来，朕背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世人谁敢笑朕。”

  皇后害羞又喜悦的轻轻伏在燕月馨背上，心里暖暖胀胀，好像有什么东西快溢出来了。

  回到中宫后，燕月馨命人侍候皇后先去洗漱，又命人取热汤人给她压惊。

  皇后受宠若惊，乖乖喝完汤，燕月馨开始审问宫人。

  宫人们极力辩解，并没有问出什么来。

  燕月馨见时候不早了，怕耽误了皇后休息，暂时停止审问。

  “朕本该亲自查出胆敢谋害梓童和孩子的凶手，只是政务繁忙，将此事交给小离子彻查，皇后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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