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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清晨


白禾穿着件清爽的薄荷绿小吊带,带着一身热雾走出来:“言译,洗好了,换你。”

  她懒洋洋推门走进言译的房间,擦拭着湿润的头发,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门推一半,白禾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言译床上斜倚着一个穿黑背心的少年,正拎着一本篮球杂志看。

  “Hi。”他头也没抬地打招呼。

  白禾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甚至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祁[lang]的身材明显比言译健壮一圈,黑背心紧贴微凸的胸肌,看起来比她的还大点儿,肩颈三角肌也十分明显,暖黄灯光下,皮肤很紧致,有种夏[ri]昂扬的感觉。

  白禾愣在了门[kou]。

  直到祁[lang]抬眸和她对视上,如星如雾的黑眸轻佻地扫过她娇小的轮廓。

  白禾顿时感觉自己身上这件薄荷绿宽松小吊带衫也变得好紧,短裤也好紧,全身都紧…紧得像有绳子捆着她似的。

  祁[lang]唇角提了提:“发什么愣?”

  白禾尖叫了一声,躲回房间用力关上门,手忙脚乱地从配饰[chou]屉里翻出一条白[se]蕾丝颈带,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颈子上狰狞的疤痕。

  言译推门回房间,看到祁[lang]大咧咧坐在他床上,穿个短裤背心不修边幅,还一副十分理所应当的姿势。

  他皱了眉:“去洗澡。”

  “家里洗过了。”祁[lang]舒服地画大字躺了下来,“你这床,没床垫?这也太硬了。”

  “阿一喜欢睡硬点的,本来爸妈要给他买床垫,他睡不惯。”隔壁的白禾解释说。

  “这家伙…”

  祁[lang]不知道怎么说他,分明可以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偏要像个苦修者一样生活。

  有时候,祁[lang]甚至觉得他有点心理变|态,没人像他一样,喜欢疼痛和忍耐的感觉…

  言译嫌弃地说:“床就这样,睡不惯可以滚。”

  “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祁[lang]冷笑,半点没有让位的意思。

  言译懒得理他,对白禾说:“他今晚过来睡。”

  “我看到啦。”白禾红着脸,对镜子整理着蕾丝颈带,确保一丝疤痕都不会显露,这才别别扭扭走过去,“他真想跟你睡觉啊,不让你去他家,他就过来了。”

  “他应该不是冲我来的。”

  祁[lang]丝毫不隐瞒自己的目的,坦率地说:“家里没大人,就你俩,我不放心。”

  白禾以为他是不放心他俩的安全,笑着说:“那你人还怪好嘞。”

  因为祁[lang]是他们仨中最年长的一个,一直拿白禾跟言译当妹妹和弟弟一样看待。

  有一次,他亲[kou]说过,虽然家里兄弟姐妹、堂兄堂弟多数都数不过来,但他只认他们俩是亲的。

  白禾没多想,言译却知道祁[lang]到底是不放心什么来的。

  有时候他觉得他未免太霸道了,又不喜欢她,还非得占着…阻碍他的喜欢。

  言译冷

  淡地说:“床就这么小,你自己去睡沙发。()”

  沙发睡不着。⒅[(()”祁[lang]理直气壮说,“我挺挑剔一人,不然你去睡沙发,我睡床。”

  “你多大脸?”

  不管他怎么说,祁[lang]就是霸占着单人床,不给他让位置。

  言译懒得管他,先去洗澡了。

  他一走,祁[lang]立刻对白禾招了招手:“来,掌机里下了新游戏。”

  白禾像小猫一样跳上床,双腿[jiao]叠坐到他身边,祁[lang]摸出掌机,点进了游戏里:“新的开放世界,我也是第一次登录,想着你应该会喜欢这款。”

  “生存类吗。”

  “嗯,先砍树炸石头,然后去抄别人的家。”祁[lang]将掌机递给她。

  白禾玩了一会儿,对他说:“一个人多没劲,咱俩一块儿才好玩。”

  “这不是只带了掌机吗,下次去我家里一起打。”

  白禾索[xing]坐在她身边,看他玩游戏。

  祁[lang]身上有一股清清淡淡的柠檬香,很好闻,是夏[ri]的清爽感。

  她有点儿紧张地将下颌搭在了他肩上,他不仅没介意,反而放低了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

  “这游戏可以双人玩,类似联机网游,我们可以在游戏里建一个家,等发展起来就可以去拆别人的家了。”

  “听起来好有意思!”

  “就知道你会喜欢,下次去我家,我们重新建基地。”

  “嗯。”

  “说起来,好久没一块儿过夜了,上次还是小学那会儿。”祁[lang]一边玩游戏,一边跟她聊天。

  “长大了嘛。”白禾说。

  “还好吧,也没那么大。”他眸光下移,扫了她小巧玲珑的胸脯一眼,轮廓美好,一只手就能…

  他蛮喜欢这个尺寸。

  呸,想什么。

  祁[lang]克制地移开了了视线,而女孩完全没防备,专心致志看他玩游戏,俩人几乎贴在一起,亲密无间。

  “游戏画面配置不错啊。”

  “很还原。”祁[lang]嗅到了她身上的沐浴露花香,嗓子有点干,更加心猿意马。

  言译洗完澡走回来,见这俩人凑一块儿去了,他皱眉将她拉下床,推回自己的房间:“该睡觉了。”

  “我看祁[lang]打游戏呢。”白禾恋恋不舍地回头。

  祁[lang]拧着眉,看言译上半身赤着,腹肌虽浅却也有板板正正的八块,底下就穿一条宽松的四角短裤。

  他抄起手机给他拍照:“喂,你在家都这样?”

  言译转身去夺他的手机:“不关你事。”

  “不是,好歹穿一件啊。”祁[lang]笑了起来,“影响多不好,带坏我们小百合了。”

  言译顺手拿起衣架上一件白[se]篮球衫笼进去。

  他穿不穿衣服对白禾来讲无所谓的,她从小到大看了无数遍了,笑着说:“怕什么,他小时候不穿裤子我都看过呢。”

  祁[lang]也笑了:“你让他现在不穿一个给你看看

  ()  (),看他臊不臊。

  言译拿枕头去捂他的脸?(),祁[lang]/叫嚣着“死小孩要杀人灭[kou]”,俩人嘻嘻哈哈地闹腾了很久,险些殃及白禾。

  白禾回房间睡觉,今天晚上两个男生都在,她就没那么怕鬼了,关上门也可以睡觉,只是照例没上锁。

  她躺下来,用小毛毯搭着腰,侧过身,看着那层薄薄的多层实木板。

  板子那边俩男生关灯睡觉了,动静也不小,祁[lang]坚持要睡里面,挨着小百合,虽然中间隔了一道木板子,但好歹两张床是拼在一起的。

  白禾手指甲轻轻划着粗糙的多层木板,她喜欢的人与她仅有一墙之隔,某种意义上的同床共枕。

  这一刻她觉得很幸福,如果能一直这样…似乎也不错。

  忽然,木墙那段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少年低沉温柔、带了点倦意的嗓音传来——

  “小百合,听得到?”

  “嗯。”

  “这么近?”

  她就像在他耳边说话似的。

  “木板很薄的啊。”白禾说。

  “就问一句,你们两个真要复读?”他似乎睡不着,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问,“不至于考这么差吧。”

  提起这个,白禾直叹气:“不知道啊。”

  “对了答案没,能有多少分?”

  “我又不是你,每道题都记得,不想重做一遍,反正十几天就出分了。”

  俩人隔着木板聊天,言译没开腔,睡着了一般。

  “你三模不是考六百多?”他问。

  “是啊,那是我发挥最好的一次。”

  “说不定这次发挥更好。”

  “希望吧,祁[lang],你会回港城吗?念港大?”白禾问他。

  “不知道,家里有两个堂哥一个堂姐都在港大,剩下的在国外。”祁[lang]淡淡道,“我爸让我要么回港大,要么出国。”

  忽然,白禾的心被扼住了。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分离的准备,不知道怎样跟这个认识了不止十年的少年说再见。

  可是,可是毕业季已经来临了,出分的[ri]子一天天近了。

  他们,终有别离的那一天

  她记得祁[lang]的心愿卡上写的是:“自由地选择想上的任何一所大学”。

  白禾的心愿卡写的是:“和你上同一所。”

  她真的想和他一起念书,一起旅游,一起长大…

  可她有自知之明,这是一个不能实现的心愿,如果祁[lang]要出国,她是去不了的,港大也去不了,她分数不够,即便够了,生活费也很贵、她不愿意增加爸妈的负担。

  白禾心里酸酸的,眼睛也酸了。

  轻微地吸吸气。

  言译平躺着,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听着俩人的对话,一言不发。

  他知道白禾心里泛酸了,即便不是亲姐弟,他和她也有某种心电感应…

  他能

  ()  感觉到她的情绪。

  他的心比她更疼。

  “你呢?”祁[lang]用手肘戳戳身边的少年。

  “跟她一起。”他毫不犹豫说,“我不会离开。”

  他不会,他一直都在…

  就像祁[lang]所希望的那样,只要他回头,永远能看到那座遥远的南湘山。

  言译希望白禾偶尔回头,也能看到一片蔚蓝的海,那是他留给她随时可以退一步的…天空海阔。

  “她复读你也复读?”他问。

  “嗯。”

  他嘲讽:“还真他妈痴…”

  话音未落,言译猛踹了他一脚。

  祁[lang]不再说话了,也不去想。

  有些事没必要想,等出了分就知道该报什么学校了。

  “睡了。”

  她说:“晚安。”

  “晚安,白禾。”言译说。

  白禾也闭上了眼,耳畔响起曾经对他们两个说过的话——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言译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的筵席不会散。”

  祁[lang]嚣张跋扈地笑着:“我不说散,谁敢。”

  他们的回答截然不同,但异曲同工。

  都不想散。

  ……

  今天白禾鬼使神差地醒得特别早,天刚蒙蒙亮,脑子便清醒了。

  睁开眼,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儿闭了闭眼,再睁开…

  喜欢的少年那张英俊的脸庞没有消失,他就睡在她身边,睡颜很沉静,左边下眼睑一颗浅淡的红痣,隐隐约约,不易察觉。

  白禾几乎不敢乱动,不敢想这家伙是什么时候睡到她身边来的,不敢弄醒他,也不想…

  她连呼吸都变得静悄悄,唯有心跳,扑通扑通鼓噪着耳膜,令她全身血[ye]都在沸腾。

  天光隐晦,缓缓流淌的每一秒钟,都值得珍藏。

  白禾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如羽毛般触了触他纤长浓密的眼睫毛。

  少年薄薄的眼皮下,眼球动了动,睁开眼。

  白禾立马闭眼装睡,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也没有发现他。

  但她知道,祁[lang]醒过来了,他深吸了一[kou]气,也没有动,好像…好像也在观察她,在看她。

  忽然,他轻嗤了一声,用一种慵懒缱绻却又很磁[xing]的嗓音说:“小百合,要不要看看你的耳朵有多红,醒了装什么睡。”

  白禾窘得不行,别说耳朵,这下子脸颊都烧了起来。

  她睁开眼和他对视,喃了声:“你很烦。”

  “对我还害羞?”

  “谁让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是个女生都会…都会害羞好吗!”

  “嘘!”他颀长修瘦的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唇瓣上,“被言译听到,他得把我从窗边丢出去。”

  白禾感受着他指尖有力的触碰,更是小鹿乱撞,推开了他的手,压低声音:“你…你知道就好。”

  “没办法。”

  祁[lang]平躺着,外侧的手臂枕在了后脑勺,“跟他睡太挤了,还是你这儿宽敞。()”

  昨晚没睡好吗?⒔[(()”她嗓音柔柔的。

  “没太睡好,床不舒服,太硬了。”

  “我这里舒服?”

  “嗯。”

  白禾的床明显柔软了很多,祁[lang]翻了个身趴着睡,脑袋埋进她的泡泡的羽绒枕里,“你这里舒服多了。”

  白禾侧着身看他:“那你睡会儿吧,我起床了。”

  “这么早?”他也侧过头,惺忪地望着她,“陪哥哥睡会儿。”

  “你自己睡呗。”

  他在,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虽然小时候俩人也不是没有一张床睡过觉,但…但毕竟现在都这么大了,他又是她喜欢了这么久的人。

  白禾准备起身,祁[lang]却不管不顾地拉着她躺下,粗壮有力的手臂挡在她身前,强迫着她睡下来,不准离开。

  在她面前,这家伙永远可以嚣张蛮横,怪不讲理的。

  但白禾也总会顺着他,乖乖地躺了下来。

  她喜欢他,因为喜欢,所以拒绝不了任何事。

  祁[lang]带了点懒怠的睡意,却没有闭眼,手缓缓挪到她颈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她颈上的白[se]蕾丝颈带:“睡觉也戴这个?”

  “嗯。”白禾不自然地垂下眼睑,似不希望他太关注这个。

  “这多不舒服。”

  “没办法的嘛。”

  “其实没什么。”他嗓音温柔,指尖伸到了她颈后,似想解开她的颈带,“是你太在意了。”

  白禾连忙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别!”

  “你不过分关注,就没人会注意到。”祁[lang]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不难看,真的。”

  “祁[lang],我没你那么心理强大…”她闷闷地说,“我只是个普通女生。”

  她并不是在万众瞩目的光环下长大的,她没有一技之长可以让自己变得百无禁忌,强大到不在意生理缺陷。

  祁[lang]不再勉强她,隔着蕾丝颈带摩挲着她的颈子:“这算什么生理缺陷,我觉得,挺特别的。”

  “因为我们是朋友。”白禾看看他,心里有点涩涩的,“你找女朋友,难不成会找一个身上有狰狞丑陋的烫伤疤痕的女朋友吗?”

  祁[lang]过去的女朋友,一个个不是校花儿就是网红,身材和颜值无一不是双绝,他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

  祁[lang]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反而说道:“如果将来有喜欢的男生因为介意你颈子这个,就拒绝你,那他才是天下第一傻X。”

  白禾浅浅地笑了,露出两颗不太明显的小兔牙。

  “那我就记住你这句话啦,如果他拒绝我,我就用这个反击。”

  “行,告诉他,说这是你最好的哥们祁[lang]说的。”

  祁[lang]不喜欢她。

  白禾再一次心里确定了。

  她翻身去柜子里拿出一个软软小狐狸眼罩,递

  ()  给他:“你再睡会儿。”

  “这么萌?”祁[lang]打量着眼罩,“有没有适合我风格的?”

  白禾趴在他身上,伸手在下层柜子里掏了又掏,掏出个带着小兔耳朵的眼罩,递过去:“这个呢?”

  “……”

  祁[lang]还是戴上了小狐狸眼罩,白禾笑了下,戴上了兔子眼罩:“晚安。”

  “早安。”

  没一会儿,她听到祁[lang]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平静,知道他肯定睡[shu]了。

  他神经敏感,蛮不容易睡着的,但在白禾这里很安心。

  白禾摘下了眼罩,侧头望着他,轻轻用呼吸唤道:“睡着啦?”

  他没有回答,眼罩戴在额下,遮住了眼廓,从侧面看,挺拔的鼻翼撑起浅浅的弧度。

  他真是个骨相大美男,轮廓感很强,他妈妈据说是带点俄罗斯的混血,不过只混了四分之一。

  到祁[lang]这儿,除了轮廓深邃之外,黑发黑瞳已经完全是亚洲少年的模样了。

  白禾怔怔地看着他出神,情生意动,鬼使神差地凑过去想亲亲他的脸,只碰一下,碰一下马上挪开,他不会醒来的。

  她缓慢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用手撩起长发,避免扫到他。

  他的皮肤细腻到看不到毛孔,白禾感觉到他炽热的呼吸轻拍她的脸,她抿了抿干燥的唇瓣…

  将要碰到的刹那间,白禾的余光瞥见了门[kou]悄无声息的少年。

  言译正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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