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庄生内心很愤怒，愤怒不是源自别人，而是自己。有人说过，人的痛苦，通常是因为对自己的无能狂怒。

    什么极端的处女情结，相较于肉体，李庄生此刻真正在意的是心理上的处女。

    他知道这个想法是屌丝的性焦虑，但知道也没有用，因为他就是屌丝。而且还是愈发现实的屌丝。

    一般穷人喜欢装阔，屌丝会大谈“男人的担当和道德”。不过这些年穷人愈发坦率，屌丝也开始反思“为什么”。

    李庄生结婚之前觉得自己可以不在意，但KTV里的视频给了他当头一棒，撕开那自欺欺人的掩盖，原来他心里一直都在意，焦虑的不行。

    就算我付出再多，她也不爱我，嫁给我只因为我是接盘圣体。她对我那么笑过吗？她有这么说要跟我永远在一起吗？

    要像个爷们一样装作没看见吗，一如既往地和她相敬如宾吗？为什么？凭什么？

    原来你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

    所以李庄生选择离婚。

    他安慰自己说，现在离婚率都快百分之五十了，不要太在意。可是真到那一天，过去所接受的教育又令他感到不安和愧疚，几瓶啤酒下肚，才借着醉意说出口。

    似乎老天爷开恩，他居然重生了。

    如果说原本还因为自己让胡梦蝶变成二婚而愧疚，重生后的他，这种心理负担便少了很多。

    正好就这样结束吧……哦不，是别开始了。

    可他本想对胡梦蝶敬而远之，谁知对方却愈发主动，展现出此前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的风情。这使他好一阵恍惚，甚至逐渐忘记当初的要离婚的理由……直到再次面对齐浩宇，才又猛然惊醒。

    他并不在意齐浩宇，只是在意胡梦蝶的高中男友。他想起两人在操场上拉着手，她笑靥如花。

    那时的感情真是纯洁美好……或许并不如李庄生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但谁让他是屌丝呢，性焦虑的他猛然想起一个曾经想过无数遍的问题：

    她当初对齐浩宇的爱纯粹，还是对我的爱纯粹？她对我真的有爱情吗，有看向齐浩宇时那样单纯的欢喜吗？

    没有。

    正如刘过的那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就算是同一个人来，时过境迁，也只能是在cosplay。李庄生从不看cosplay的舞台表演，他是个极其容易出戏的人，很容易替人尴尬。

    他知道胡梦蝶为什么追求他，也知道对方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无非是想回到当初的琴瑟和鸣。

    但事到如今，怎么回得去？他演技不好，也演不出来。

    李庄生漫无目的地敲着键盘，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东西。好像只是在瞎写。

    他用刻薄的话伤害胡梦蝶，但心里一样痛苦和愤怒。

    对不起对不起……这么想着，内心却突然升起一种自残般的痛快。

    他从小就是听话的学生，老师说男女有别，就和女生保持距离，不敢亲近。家长说早恋不好，他就感觉自己对女生的好感，都是一种“邪恶”。长大后也尊重每一位女性，不敢骚扰不去搭讪……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大学室友。

    真羡慕他，或许，与其和他翻脸，不如和他搞好关系，然后向他求教玩弄女生的技巧……不不，我怎么又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李庄生猛然一惊，看向电脑屏幕里那些不成章法的文字，紧紧按住回退键。

    如果当时没有参加同学会就好了，他本来就不想去……都怪张起翔非要拉他一起。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就能糊糊涂涂地活下去吧。如果视频里胡梦蝶只是和齐浩宇一闪而过，或许也不会那么纠结。

    那么再过五年、十年、二十年……时间就会将这口子彻底深埋，就算再看见那视频，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难受了。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李庄生拍了拍自己的脸，下午的上课铃已经响起，太阳西行，教室里一片昏暗。

    胡梦蝶一动不动，看样子是哭累之后睡着了。

    寒凉的风透过窗户吹进教室，李庄生感到些许凉意，便起身将窗户关上，然后脱下外套，轻轻披在胡梦蝶的身上。

    “你都重生了，就不要再把自己绑在我身上了呀……会有很多人珍惜你的，别只失败了一次就不敢找了呀，又不是人人都会像齐浩宇那样辜负你。”

    李庄生轻声自嘲，转头继续码字。

    下午没有李庄生的运动项目，他在教室写到将近四点，胡梦蝶也睡了一下午。

    伸了个懒腰，李庄生关闭电脑，然后轻轻地将披在胡梦蝶身上的衣服拿回，重新穿上，才拍了拍胡梦蝶的肩膀。

    胡梦蝶幽幽地睁开眼睛。

    “四点了，走了。”李庄生冷着脸。

    “嗯。”

    或许是才睡醒，胡梦蝶眼睛布着血丝。

    李庄生收起电脑，随手丢进讲台，翻窗而出，对还留在里面的胡梦蝶示意：“不走？”

    “我再坐一会儿。”胡梦蝶低着头说。

    “……尽快吧，马上天黑了。”

    李庄生犹豫片刻，转身离开。

    胡梦蝶默默起身坐着李庄生位子，趴伏桌子，双手抱住胳膊。

    她眯着眼睛，仿佛对方的外套依然披在身上，神色带着病态的恨意和阴霾：

    “李庄生……我一定，要让你后悔，百倍。”

    ……

    李庄生慢步下楼，磨磨蹭蹭快走到一楼了，才听见五楼的脚步声。他放下心来，便快步离开了。

    走向操场，李庄生望着金色的夕阳，想起当年入学第一次仰望夕阳的场景。彼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但是，又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忽然，李庄生又想起今天的牛春晖等人……虽然这次是挡回去了，但难保不会有下次，或者有别的什么人。

    想了想，李庄生转身走向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胡梦蝶算是救了牛春晖他们……如果不是她上来一人一耳光，李庄生当时就要躺地上，表示自己头晕恶心，要求住院各种检查，等着对方家长压着他们来赔礼道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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