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姥姥和奶奶听说了这件事后很是气愤，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赵乾做好了饭菜，姥姥端了一些给隔壁老奶奶，回来的时候唉声叹气的。

  “这做子女的工作忙我们这些老人也能理解，但是五六年了总不可能一天时间都抽不出来回来看一眼吗？”

  姥姥愤愤不平，吃了几口饭就没心情吃下去了。

  奶奶放下筷子，说：“幸好当初没让向阳离开太远，不然说不定我也成了那样子。”

  赵向阳皱起眉头，不太高兴的说：“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像阿辉一样。”

  赵向阳确实是孝子，基本上隔三差五的都会回家里看一眼，该一个儿子做的事是一件也没落下，唯独是在做丈夫上有些不足。

  赵乾也没什么胃口，而陈默然更是早早的下了桌子，回了房间。

  等赵向阳和奶奶吃完饭后，赵乾才开始收拾桌子，陈默然也从屋子里出来，帮着赵乾一块收拾。

  打开院子的灯，赵乾在前面走，陈默然跟在后面，一前一后的进了厨房。

  陈默然卷起袖子，架势是要洗碗。

  赵乾赶紧阻止道：“我来吧，我可不想下次吃饭吃出洗洁精的味道。”

  上次陈默然洗的碗，吃饭的时候都能闻出来浓烈的洗洁精的味道。

  陈默然平静道：“不会，我知道怎么洗。”

  赵乾搁边上站着。

  只见陈默然每洗一个碗，就挤一下洗洁精，然后一个一个的冲水，这样干净是干净，但浪费的也不少。

  赵乾看不下去了，将陈默然推出水槽，下意识的吐槽着：“你这样这一瓶子洗洁精都不够你洗几回的。”

  “你不是做过服务员吗？你们老板没说你点啥啊？”

  陈默然说：“没让我洗碗。”

  “那你们老板倒是挺有先见之明。”

  陈默然没说话，就搁边上站着看着，赵乾扫了眼厨房的地上，对他说：“你要是闲得慌，帮我把地扫一下吧。”

  陈默然沉默着去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地扫的还算不错，至少没边扫边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赵乾总感觉今天的陈默然很是粘人，不管自己在做什么，陈默然总是跟在他身后，就算什么事也没有，也搁边上站着。

  “你监工啊？”

  赵乾靠着厕所门框，“我上个厕所你还要计时吗？”

  “还是说你也要上厕所？”

  陈默然一本正经的说：“怕你出事。”

  ……？

  上个厕所能出什么事？

  “你小子要真没事情做，就去看书学习好吧，离高考越来越近了，我看你是一点也……”

  赵乾没继续说下去，他担心给陈默然压力。

  只好说：“那你就守着吧。”

  赵乾关上门，裤子都还没来得及解开，外面传来奶奶着急的喊声。

  赵乾急忙打开门跑了出去，陈默然已经先他一步去了。

  是隔壁老奶奶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摔倒了，状态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奶奶着急的跟屁股着火一样，急得直跺脚。

  “快打120！”

  在等120电话的途中，老奶奶稍微缓过劲来，至少能说话了。

  姥姥就守在床边，急忙问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老奶奶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没...没多大点事，就是胳膊肘摔了一下。”

  “这还没事？”姥姥十分担心，“等会去医院好好看看。”

  一听要去医院，老奶奶很是抗拒，一个劲的说不去，说自己没事。

  “车子都要到了，你必须去！”姥姥态度坚定，随后对赵乾说：“去联系一下阿辉，让他回来。”

  “不要！”

  老奶奶情绪激动，抓住了赵乾的手腕，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赵乾还被拉的一踉跄，还是陈默然稳住了他。

  老奶奶恳求道：“不要跟阿辉说，我怕他担心。”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摔一跤而已，没什么问题的，现在让我下地都可以。”

  说着老奶奶为了证实自己，还想下床走动。

  姥姥拦住了她：“别逞强了，我就比你小个两岁，我还不知道这个岁数的身体怎么样吗？”

  “你要是不想阿辉知道这件事，你去医院我就不跟他说。”

  老奶奶憨笑着，犹豫几分，商量道：“医院就不去了吧，去村上的卫生室看看不就得了，真没...”

  门外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医生先是仔细检查了老奶奶的身体状况，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这并不能说没事了。

  毕竟上了年纪的老人，最经不住摔了。

  在姥姥的再三坚持下，老奶奶总算是妥协了，被送往了医院，陈默然和赵乾一起跟了过去。

  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心里很是不安。

  在等检查结果的时间里，赵乾如坐针毡。来看病的人脚步匆匆，有些面无表情，有些行色匆匆，有些泛着绝望与死气。

  每每来到医院，赵乾的心情就不由自主的压抑。

  他垂着头，双手合十紧攥着，两只腿不听使唤的不停地抖着，用全身演绎着“不安”两字。

  视线里闯入一只手，附在了他的手上。

  “你在害怕吗？”陈默然问道。

  吸了口气，赵乾苦笑着：“有点，毕竟这里是医院，每次来心里都是惴惴不安的。”

  陈默然淡淡的说：“没什么不安的，人都会死的。”

  “我知道。”赵乾侧着头看向陈默然，看着陈默然冷漠的神情，心里闷闷的。

  他问：“你什么感觉也没有吗？”

  “没有。”

  陈默然回答的很干脆。

  赵乾心里难受一阵，只能苦笑着：“也是，你还小。”

  “当你长大，而你身边的人慢慢老去，然后永远的离开了你的世界，这种感觉...”赵乾抿了下嘴，心情更加沉重了。

  他能接受自己长大，但是他无法接受时间带走自己身边的人。

  每次来医院看见跟姥姥差不多年纪的老人，他心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以后姥姥也会离他而去，奶奶也一样，然后就是老爸...

  慢慢的，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陈默然盯着赵乾的侧脸，神色一动，而后看向地板，思索很久，才问道：“你很在乎你家里人。”

  赵乾笑了下：“你这不是废话吗？”

  “呵...”陈默然埋着头，微微上翘的睫毛忽闪着，他冷冷的说：“我不在乎。”

  什么亲情，家人，对于陈默然来说，都是没有必要的存在，甚至连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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