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炼钢铁运动结束后，兰溪河公社又开始兴修水利，派民工出去挖工农大沟，把兰溪河的水引到山上去灌溉庄稼，荷叶每天都得去出工，她们出去当民工，有时候一去就是好多天都不能回家，吃饭都是有人专门送到工地上吃，睡觉也是在工地上的帐篷里将就一下。

  这时候，荷叶已经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了，大的三个孩子在上学，到吃饭的时候，建国就负责到食堂里打了一家的饭，带回家和姐姐弟弟还有爷爷一起吃。最小的那两个上托儿所，在这个时期，因为大人都得出去干活，家里的小孩子没有人带，公社里就开办了托儿所，由几个年龄大了的老太太专门负责照管。

  在托儿所负责照管孩子的老太太当中，有一个是杨劲松的亲婶婶，孩子们得管她叫九老祖，杨劲松他爹的那一代有弟兄九个，杨劲松他爹是老四，她家是老九。

  九老祖没有后代，她年轻的时候也生过好几个孩子，但都夭折了。九老祖把荷叶家的这孩子视同己出，白天在托儿所里带，晚上回到家里也是她带着几个孩子睡。因为这些日子，荷叶和杨明瑞都经常不在家，九老祖特地把两张大床并在一起，荷叶家孩子都是和她一起睡。

  杨劲松年轻的时候日子，日子一直过得都还算平顺。这几年吃也吃不饱，喝也喝不上，他一下子老了很多，腰也弯了背也驼了，连走路都要拄拐杖了。

  荷叶已经在水利工地上不分昼夜的干了半个多月了，今天终于可以回家看孩子了，她们是在工地上吃了饭才回家的，她到家的时候，孩子们都睡着了。

  公爹杨劲松看到荷叶回来了，就对她说：“建国他妈，你家大嫂前几天来和我说，她想抱养老四，让我等你回家来的时候，帮她问一下你的意见。”

  杨劲松口中的老四，是荷叶的第四个儿子，大名叫杨兴国，现在刚满一岁，她大嫂家早就和她们家划清界限了，现在又来打起她儿子的主意来了。

  荷叶：“阿爹，我虽然生了四个儿子，但他们每一个在我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一个是多余的。他们都是我的宝贝。我既然能把他们生下来，就能把他们养长大，您去和我家大嫂说，我胡荷叶生的儿子不兴送人。”

  荷叶在工地上累了半个月了，现在是又累又困的，她说完后，就去床上睡着了，她们只能在家里休息一天，又要接着去出工了，她得抓紧时间休息，等天亮了起来把家里的脏衣服收去洗洗，吃过晚饭，她又得去出工了。他们现在是生活集体化，行动军事化，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明，荷叶就起来把家里的脏衣服收去河边洗了，等几个孩子起床的时候，荷叶已经洗好衣服回来了。

  几个孩子看到自己的妈妈，都过来围在她身边，三儿子保国和四儿子兴国都争着要妈妈抱，荷叶只好让他们一人坐在自己的一个腿上。今天是星期天，几个孩子都不上学，荷叶今天可以和孩子们相处一整天，大人孩子都开心的很。

  到了吃饭的时候，秋韵和建国去把饭打回来，一家人正在吃饭的时候，她大嫂进来了，大嫂一进门就笑嘻嘻的问道：“她二婶，那事阿爹和你说了没有？”

  荷叶知道她大嫂问的是什么事，但她故意不说，她反问道：“大嫂，你让阿爹和我说什么？”

  大嫂嘟嘟囔囔的说道：“嗯，嗯，我让阿爹和你说说，我想抱养你家兴国。你看嘛，你有那么多的儿子，我一个都没有，我想趁着兴国还小，还不记事，你把他过继给我，以后就让他叫我阿妈，叫你二婶，等以后我老了，让他给我养老，分给我们的那个房子以后就他的了。”

  荷叶耐心的听着她大嫂把话说完了，才说道：“大嫂，不管我有几个儿子，我都不会把他们拿去送人，我的每一个孩子在我这个当妈的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哪一个是多余的，他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是不会把他们拿去送人的。”

  大嫂仍然不死心地说道：“她二婶，你看，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把孩子过继给我，也不算是送人嘛。”

  荷叶说：“不管是不是一家人，我生的儿子，就只能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去过继给别人的，大嫂，你不要再说这个事了，你就算说出花来，我也不会同意的。”

  这时，建国在旁边插嘴道：“大妈，我记得以前我家爸爸妈妈被人整的时候，你们不是说要和我们划清界限呢嘛。现在又成了一家人了？”

  大嫂听了建国的话，恼羞成怒地说道：“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娃娃插什么嘴？”

  建国说：“哪个说小娃不能插嘴了，你想把我家小弟要去做你家的儿子，你们本来都是在那里讲小娃的事，还说小娃不能插嘴。”

  大嫂看到建国根本就怕她，就换了一副嘴脸，对建国说道：“建国，你听大妈好好的和你说一下这个事，你现在把你家小弟过继给大妈家，以后他就可是享受大妈家的房子，等你们长大的时候，他就不会来和你们争家产了。如果你家小弟不过继给我家，你二姐就要去招一个上门女婿回来给我养老，到时候我家那些房子就落到外姓人的手里去了，你们弟兄四个只能挤在这点破房子里，到时候你们又要娶媳妇，又要生孩子，住都没有地方住。”

  荷叶在旁边听了她大嫂的话，忍不住怼道：“大嫂，你家要招女婿尽管去招，你家招不招女婿，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去要你家的那点房子。至于你说我家的四个儿子长大了有没有地方住，我和你说；这事不用你操心，我相信只要有人，就会有房子住。我家的儿子没有去享受别人家的房子的打算，我的儿子更不会过继给别人。”

  荷叶和大嫂说完之后，又对公爹杨劲松说道：“阿爹，我小时候的经历您是知道的，如果那个时候，我家爹不把家旺过继给别人的话，我家妈可能还不会死得那么早，我们小时候也不会那么可怜。我可不想走我家妈的老路。以后如果我家大嫂再来和您说想抱养兴国的事，请您帮我直接回绝她，不要再来和我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她大嫂见到荷叶坚决不答应，没有办法，就灰溜溜的走了。

  荷叶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到了下午，吃过饭后，又要去出夜工了，她们今天晚上是要去兰溪河附近一个叫扒拉冲的山沟里，铲草皮来烧成灰做肥料，队上马上就要开始种粮食了，这年头集体化了，私人都不让养猪，再加上现在的粮食连人都不够吃的，养猪是要喂粮食才能长得大的，所以集体也养不起几个猪，没有猪，就没猪粪来做底肥，只能来铲些草皮烧成灰做底肥。

  这天晚上有月亮，就算不点灯也能看得见，她们一直干到后半夜，队长过来对她们说道：“大家都累了，先到小棚子里休息一会吧，把精神养足了，等天亮了再接着加油干！”

  所谓的小棚子，就是用草临时搭起来的小窝棚，荷叶她们这回来这边出夜工的，只有两个女人，别的都是男的，休息的时候，那些男的住在一个大一点的草棚子里，荷叶和另一个女的，就住在小的那个草棚子里。

  和荷叶住一个草棚子的这个女的，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她之前生过五个孩子，但都夭折了，前几年她又生了个儿子，她家这个儿子比荷叶家三儿子保国还大半岁。

  荷叶家别说三儿子了，连四儿子都送托儿所了。但她家因为之前的孩子都夭折了，对这个孩子就特别宝贝，平时都是大人去到哪里，就把他带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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