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最无用的程序就是自报。

  京兆尹要求京都所有里正将自己所辖街道街区内居民中，符合女十六至十七岁，男十四岁的人口都报上来，要特别留意近三年内变化的新增人口和居民。

  而各里正的通常作法，就是让各家各户自报，里正们带着纸墨笔上各家问询，按着各家所报的人名年纪做个登记。

  回去再和自己辖区内原有的登记簿做比对，有错漏增加的及时标注上。

  因为这一步几乎是靠各家各户自己报，自己说，那么出现各种偏差的可能性都非常大。

  若是哪家藏了个人，有意想要隐瞒，小门小户的，左邻右舍看着，听着动静，可能还不大容易。

  可是京都的一些大户，如果有心隐匿一两个人，那这种自报的环节几乎是无用功，查不到的，走过场的流程。

  可这一次的情况就是里正敲了轩辕怀玉王府的门，说明了来意。这种事情下人们自然报到管家知道。

  管家将里正请进来喝茶，将府中所有仆人下人名册当中符合要求的全都给这里正抄报了过去。

  京兆尹收集到的第一批符合年龄的人员名单中，轩辕怀玉王府中的这两个无疑是分外打眼的。

  因为他们出现在王府的时间实在是太过吻合了。

  目前依据骨骸衣物推断的这一家四口的大致死亡时间，以及最后有见过他们的邻居的时间，和这两个孩子出现在王府当仆人的时间前后差不太多。

  于是京兆尹捕房的人又一次登门，俩孩子到底年纪小，有经验的捕快没花多少时间，就让这俩孩子承认了身份。

  这俩孩子在轩辕怀玉府中当着下人，并不知道父亲钱福成留给他俩的包袱中，除了他当黑账房这么多年所有的私帐、凭证、重要的书信证据，还有一笔巨额财富。

  钱福成其实并不是他的本名，这已经是他替自己买的假身份，当然最贵的那种，可以当真的用的那种。

  包括他的父母也是假身份，再然后他娶了媳妇儿，有了孩子。他的媳妇直到死，也不知道他其实不叫钱福成。

  他叫于得海，曾经给一位黑道上的大哥当账房，后来这位大哥死在了黑道的混战之中。

  而于得海灵机一动，并没有将这些财富交到大哥的妻子孩子手中，而是悄悄地自己拿着了，天高海阔的离开了。

  但这位大哥却有两个忠心耿耿的小弟，这俩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坚持不懈地查找于得海。

  他们刚找到线索，这人就被杀了，又一次失踪。这两位小弟就一直盯着京兆尹查这个案子的进展，直到钱福成一家四口的骨骸被找着，两位小弟转而盯着京兆尹的人查这两个孩子。

  捕房的人登门询问这两个孩子时，这两个小弟也悄悄领着人跟着来了。

  京兆尹的人刚刚进去，这两个小弟装作也是捕房的人，又一次敲响了轩辕怀玉王府的大门。

  应门的下人，感觉到有点奇怪，这不是刚刚才进去吗？怎么又来一批？

  正要出声问一下，就被这两个小弟分别抹了脖子。

  两个小弟带着人就这样进了王府。

  而两个孩子刚刚对着捕房的人承认了身份，因着要从王府将人带走去京兆尹作正式口供。

  两个孩子的住处和平时的一些去处也要搜查，可能还要问问别的下人。捕房的人觉得怎么也得和这王府的主子打声招呼。

  于是在仆人领路之下，京兆尹的人带着这两孩子往主院来。

  他们的后面，两个小弟带着些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王府里的下人以为这些人是京兆尹的便衣队，而捕房的人以为这些人是王府护院。

  轩辕怀玉正在院中站着，王妃叶秋拿着自己做的一件披风让他试。

  双面可穿，一面选的日光下渐变色的料子，另一面是狐狼皮毛，叶秋把他叫出来，看日光下穿在身上的效果。

  叶秋由衷赞叹道：“王爷其实还挺好看的。”

  轩辕怀玉因为披风触动心事，有些心不在焉，听了这话心里这个气。

  自己从少年时起就有翩翩美少年的盛名，外貌上什么时候变成“其实还”这么勉为其难的？

  凭借这两年半相处下来的了解，轩辕怀玉挑眉看她：“是想夸自己做的披风吧？”

  果然叶秋那句：“人靠衣裳马靠鞍，还是我这披风好啊。”就几乎同时说了出来。

  也几乎是同时，那两个小弟暴露了。亲卫们觉得有些奇怪，问了京兆尹捕房的人一声：“这是你们的人？”

  捕房的人回头看过去的同时，两个小弟意识到下一刻他们就得露馅，而眼前这位应该就是这宅子的正主。

  两个小弟其实只想找到那笔钱，给大哥的遗孀和孩子送去。本是顺藤摸瓜盯着这两个孩子的，却不曾想暴露了。

  既如此，那擒贼先擒王，只要挟持了这位王爷，别人总该有所顾忌了吧，自己和自己的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多年刀头舔血的日子让两个小弟有异常的敏锐和默契，于是两个小弟都瞬间跃起身形，挥剑朝轩辕怀玉刺来。

  在他身边的叶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并不听自己的指挥。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下意识的就向前跨了一步，正好挡在轩辕怀玉的前面。

  那剑直直的刺进了叶秋的身体里，叶秋倒下去的时候，轩辕怀玉抱着她，她的血涌出来。

  这一刻的惶恐与愤怒铺天盖地，他不要再失去。

  叶秋只觉得痛到钻心，自己干什么了？那血染到轩辕怀玉的衣服和全新的披风上，可惜了，下了功夫的，做给陈妃看的，要孩子这事可别怪罪自己……

  现在的生活挺好的，花钱上也方便，因为过得太自在了，还不想改变，讨好一下这个男人，若是无孕甚至还是处子的风暴下来，他能挡一挡么……

  意识有些混乱，她茫然地看着他，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

  只是，在叶秋最后昏迷过去之前，她眼前是父母兄长，与……何青

  与何青的初见，在襄国公府，他与父亲一起大步生风的走进来……

  叶秋不知是不是太疼了，那泪落了下来：“人生总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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