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姝道：“你好好活着，谁是个笑话还不一定呢。”

  沈钰哭道：“我活不下去了，你又不是我，你到了我这步田地里，你也活不下去。”

  沈昭姝道：“我出嫁时，十几岁的年纪，弟弟昭明生死未卜直至如今。

  因你一句话，父亲又从我仅有的三成嫁妆里抽走一成给你送去，都没有对我这个即将远嫁起程的女儿说一句祝福，一句嘱托，一心牵挂着你，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地走了。

  而母亲被父亲的人困在云岚寺不许送亲，因为我们不认那莫须有的错。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登了船，看着父亲不曾回眸的背影，满目苍凉。

  你说父亲不爱你，但你从小到大一直拥有他给予的满满的爱，直到他去世前一两个月。

  你得到过，拥有过。

  姨娘不是因为你无关紧要就追随你大哥而去。

  她是恃宠而娇，闯入我母亲的院子不知想把什么藏在我母亲房里，结果翻到了那些信，知道了我母亲才是钟琴，吓得慌慌张张走了。

  当时我母亲和几个大丫头出门，留守的丫头轮值去大厨房吃饭，虽然有个空档，到底还是有大小丫头们看见姨娘了。

  她害怕自己害人的事曝光，又担心因为自己骗了父亲这么多年而最终下场凄惨，加之儿子离世是因为她自己的谋划，种种忧思惊惧，所以才撑不住了。

  其实她多虑了，我母亲从未想过说出身份来争宠，母亲对父亲已没有那份心了。

  所以你看，你曾经拥有的比我的要多。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怎么着也是永定侯府出来的人。

  父亲曾经那么爱你，他在战场上也是威名赫赫，你别输了他的名头啊。”

  沈钰道：“我若还是十几岁花一样的年纪，我也不怕。

  可现在孙子都有的年纪了，我还能怎么办？”

  沈昭姝道：“在荣国府一天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国公夫人，在永定侯府一天你就是永定侯家的女儿，你怕什么！

  清点嫁妆，你还有多少东西，看住了，这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别再让人骗了。

  把你记得的从父亲那要来的，又给儿子丈夫骗了去送给外室的宅院、田地、铺子、首饰细软都列个单子，一一说给我听。”

  沈钰道：“他们要去东西我都记得，但是不是转到那外室名下了，得去查。”

  沈昭姝道：“你都说出来，我去查。”

  沈钰哭道：“妹妹，你会帮我吧？”

  沈昭姝道：“这不已经在帮了么。这两个清单拉出来，你我各一份。

  以防你的嫁妆再被骗走。你当年的嫁妆有多少，父亲虽然以前想瞒着我，但既然最后交给我管永定侯府，我就都有底单了。

  我看看你手上还剩多少，如果你愿意和离，我帮着你都要回来。

  那个转到外室手里的东西，如果我能要回来，除去花费，一半还到永定侯府账上，一半我给你。

  条件是，你与荣国公和离，到时你拿着嫁妆，还有要回来的一半，足够你做个富婆好好过日子。

  不知道多快活，何必受这气。

  没有你养着，他们父子还以为日子有多滋润么？等把东西都拿回来，他的外室，他的外室子，他倒有本事自己养着。

  一个国公，拿着妻子的钱养外室，真正是没脸到头了！”

  可沈昭姝不知道沈钰是一时清明一时糊涂。

  沈钰把单子列出来了，每样大产转手的前后经过也一件件说给沈昭姝。

  沈昭姝找了主薄笔速快的来记录。

  等把这部分弄完就花了近两天的功夫。而后沈昭姝去商契行，中人所查证有多少已到董柔儿母子手上。

  沈钰在荣国府清点嫁妆。

  沈钰而今所剩的嫁妆与沈昭姝的嫁妆底单比对，自然是少了许多。

  一问之下，荣国公府的日常花销一旦吃紧，包括月例银子按时发不出，都来找沈钰拿，就这样贴补了荣国公府的花销。

  那边荣国公和儿子带着媳妇、孙子在外室那住了四五天，不见沈钰再去，这儿媳妇与自己丈夫商量：“咱们回去吧，这小娘似乎越来越嫌弃我们住在这儿。

  咱儿子也是荣国府正经的长子嫡孙，昨儿个不过添了一碗血糯米玉珠米两掺着煮的饭，那董柔儿居然甩了脸色，说什么小孩子吃这么多。

  她那儿子埋头吃饭时，她又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明明从宅院到摆件，还有衣服首饰样样都从荣国府来，从娘那来，这宅院还是你替她要来了的，你看她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对我们甩脸子！”

  沈钰的儿子道：“可父亲不让我们回去，说是要母亲服软来请，还要母亲给董柔儿道歉，保证以后不再惹小娘，才让我们走。”

  这媳妇道：“父亲这样是不是过分了一点。他和董柔儿加起来，打了母亲三个大耳刮子，还要母亲来道歉？”

  “可如果母亲不服软道歉，这事如何收场？”

  “父亲什么意思，是要把这外室纳妾？那不还得母亲同意？”

  “这小娘是个厉害的，她对我说住外面自在，不想搬进去，钱财落在她自己手里也放心。不要觉得我母亲可以拿捏她。

  但她要父亲把她的儿子带回去认祖归宗。而且要父亲带回去后，就把她儿子养在父亲院子里，说是怕母亲害她儿子。

  对父亲说，只要儿子能认祖归宗，她怎样无所谓。父亲那样子感动得不行，是动了心要让她满意。”

  这媳妇道：“若是她不为妾进府，又要儿子认祖归宗，那不是只能记在母亲名下？

  那这孩子就是嫡子了。

  母亲能愿意？而且父亲又有了嫡子，你这世子之位是不是没戏了？

  咱们白白讨好父亲，这大的宅院，那许多的钱财都舍了，本来都是母亲给你的。若是你父亲象骗你母亲一样骗我们，我们可就是个大笑话了。”

  “哪能这么容易呢，认祖归宗开宗祠，没有母亲认这孩子，哪里就能办成？

  我想过了，如果父亲要让母亲点头，我就让母亲提出为我请封世子，我成了世子，母亲再认那孩子。”

  这媳妇道：“你如今这么对母亲，先是骗她的房子钱财讨小娘欢心，今天又把她推出去，还当她面夸赞小娘，又说母亲粗俗无礼不讲理，母亲还会为了你，忍了这口气，认下外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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