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痴汉了！

  时奚完全没想过本体会是这种性格。

  他以为要不和许则令一样，要不和夜偏鸿一样，都是两个极端。

  谁知道时九一走了第三个极端。

  见时奚不说话，时九一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他搂着时奚，细细说着时奚肯定会好奇的那些问题：“对，我是怪物……我不是人类，但我会扮好人类，扮好你的丈夫。”

  时奚：“没结婚呢！我没有接受你。”

  时九一瞬间就克制不住了，他能被时奚一句话控住，也能被时奚一句话弄疯。

  他眼中属于怪物的瞳孔露了出来，死死痴缠在时奚身上，要去嗅他，舔他，把他吃进自己的肚子里永远和怪物相伴——

  “你得追我。”

  疯狂的思绪骤然一停。

  时九一愣愣地看着时奚。

  “人类恋爱的流程是追求，然后在一起，最后结婚。”

  时奚才不会说自己要折腾他要他追好久，就是为了报被巫容巫丛疏欺负的仇，他仰起雪白的小脸说：“你知道怎么追吗？”

  时九一匆忙点头，再次披上了那层文明的外壳，“抱歉，我对人类还是不太了解，不知道得先追求，然后才能结婚。”

  “我会好好追求你的，我有钱，我会给你买好多东西，给你送花，还有仪式感……”

  “等等，你哪来的钱？”

  怪物也有钱？

  时九一一看就不像会去安心打工挣钱的样子。

  时九一点头，看时奚睁圆眼睛的样子实在可爱，没忍住凑上去嗅他，克制着没有舔，“嗯，我有钱，我开了个公司，就是你那个系统所属的公司……人类给我好多钱，我全部给你。”

  等会儿。

  时奚发现事情好像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他似乎有个误区了。

  一开始，时奚以为自己和时九一的初遇是在第一个世界，许则令，许意朝，那是他们第一次展开故事。

  可是听时九一的意思，他就是……那个公司的老板？

  时奚愣住了，看着时九一不讲话，时九一有些不解，小心翼翼问：“我能吻你吗？”

  “……不行，流程得是追求，然后恋爱，恋爱才能吻。”

  时奚拒绝了，然后才说：“你什么意思？是你救的我？”

  他是第一个做实验的。

  绑定系统，完成任务。

  可他为什么是第一个？

  天下同一时间濒死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是他？

  除非时九一认识他，且是故意救他的。

  时九一显然没把这当回事，他渴望地看着时奚的唇瓣，“救我的宝宝，当然要救我的宝宝，真的不能亲吗？一次好不好？”

  时奚恼得打了时九一一下。

  结果时九一的胳膊硬邦邦的，跟个铜墙铁壁一样，反倒把他的手打疼了。

  时九一看见他立刻变红的手，顿时心疼地去舔，时奚颤着手指要他滚，他不滚，还将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打这里，这里的肉软一点，宝宝。”

  时奚：“我不想要狗狗当丈夫，你当个正常人好不好。”

  时九一顿了一下。

  他垂下眼，像是有点难以隐忍地放下了时奚的手，下颌紧绷地坐在床边，扮演自己的正常人。

  “你不是在第一个世界喜欢我的吗？”时奚总算能坐下来和他好好谈谈了。

  时九一看起来又像将他搂进怀里，手都抬起了一半，又硬生生地停住，低声说：“嗯，很早就喜欢你了。”

  “……”

  他不是在位面里第一次见到时奚。

  他第一次见时奚，是怪物团举家迁徙来到这里的那段时间。

  怪物们生于宇宙，没有归处，只能死处飘荡，他们也没有是非善恶观念，什么都靠学。

  学狗，学猫，学人类。

  学人家的文明，扮演融入成为那个文明的一份子。

  怪物们也没有名字。

  他们靠代号来划分先后，而代号先后又靠打架取胜，排名靠前的当老大，靠后的要无条件遵从老大。

  时九一是只游离的怪物。

  很早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团体，迷了路，在宇宙里一个人待了很久。

  后来和同类相遇，他被迫需要一个代号，于是不得不和  090  号打一场。

  090  之前的怪物都死了。

  090  也死了。

  于是时九一顺位成了  091  号。

  一直到现在。

  刚降临这个世界，时九一整日在外观察这个种族的文明。

  他不能让自己的眼睛掉下来，不能露出触手，不能突然飞天乱爬。

  因为人类不会这样。

  人类是一个文明的种族。

  可压抑本性实在艰难，时九一很喜欢摘下自己的眼睛去抛，因为那样他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他就是在抛眼睛的时候看到时奚的。

  那实在是一个瑰丽且弱小的人类。

  时九一抓住眼球，将眼球按回眼睛里，顺手消灭了附近的监控，朝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幕追去。

  那是一处很大的庄园。

  他变出原型，藏在阴暗的下水道里，像老鼠一样去偷窥那个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少年。

  他好漂亮，他好柔弱。

  他好白，像精灵一样。

  他看着书，低着头，什么都没有发觉，面容恬静极了，管家来找他，他也看向了管家，说话的嗓音软软的，带着少年意气。

  他在咳嗽。

  咳嗽的声音也好听。

  可是出血了。

  下水道里的阴暗怪物焦虑得忍不住甩动尾巴，他摘下一只眼球，只用另一只去看，好像这样能减少自己面对少年而产生的焦虑。

  时奚吐了点血。

  把管家吓得半死，连忙拎着他回屋，爸爸妈妈也都回来了围着他转，来了好多穿白衣服的医生。

  怪物目不转睛地看着。

  他从下水道里爬了出来，黏在了别墅的天花板上，怪物武力强，耳目能力也强，他能听到里面的人在谈话。

  “小奚的身体……”

  “没多少日子了，嗐。”

  他要死了吗？

  怪物知道死亡。

  就像他打死挑衅自己的  090  一样，他会消失在宇宙里，像从来都没出现过那样。

  怪物不希望他死。

  他好喜欢这个小人类，想看着他对自己讲话，想舔他亲他，将他缠在自己的尾巴里，摘下眼球送给他玩。

  最好是时时刻刻带着他的眼球。

  这样他能看到很多东西，能看到这个小人类的一切。

  甚至是人类羞于露出来的一些东西。

  怪物从楼顶爬了下来。

  他等了许久，才等到又一个晴天，少年坐着轮椅被人推了出来。

  少年赶走了这些人，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发呆，一只蝴蝶飞在他面前，停在了他的鼻尖上面。

  他好像又弱小了好多。

  弱小到怪物都不用出手，仅仅只是大声讲话都能把人吼碎一样，他莫名紧张起来，将自己变成了文明的人类，梳梳头发整理衣服，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小人类注意到了他。

  那双眼睛真好看，就该生在上面，不能被摘下来上下抛玩。

  “你好。”

  他走了过去，听见自己用绅士的声音和小人类讲话，这是他从别的人类那里学来的，人类都喜欢用这种语气讲话的人。

  时奚咳嗽两声，蹙着苍白的软眉，看着这个莫名出现的陌生男人。

  对方西装革履模样英俊，看起来是个成功人士——可是再成功也不能出现在他家吧！

  “你是谁？”

  “您的仰慕者。”这也是怪物从别的人类那里学来的。

  面对喜欢的柔弱人类，当然要小心，要礼貌，他笑起来，悄悄伸手将自己因为激动而即将掉出来的眼睛按回去，“这是送您的花，我爱您。”

  一捧新鲜的玫瑰被递到时奚面前。

  时奚现在体弱，呼吸道尤其敏感，他一闻到花香立刻就被呛得咳嗽起来，咳得脸颊通红呼吸不赢。

  湿润的泪花很快占据了眼前的视线，时奚掉着眼泪呼吸的同时，隐隐约约好像看见面前的男人变得扭曲了。

  男人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眼球从眼睛里掉了出来，跪到了他身边，还有扭曲黏腻的尾巴在他手上蜷缩的触感，对方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宝宝我会救你的你等我。”

  “叔——”

  时奚被吓得扯着嗓子喊管家叔叔，管家立刻走了出来，惊慌失措地推着他的轮椅回屋，“少爷你还好吗？医生呢快下来！”

  他不好。

  时奚张了张口，哭得发不出声音，他想问管家没看到那个扭曲的生物和奇怪的人吗？

  他无意识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湿润的水被他擦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

  他不好。

  怪物很不好。

  他气得将自己的眼球当球踢了出去，又斩断自己的尾巴，将自己关在下水道里和老鼠作伴，反省。

  他不好。

  他有罪。

  他吓到了自己的喜欢的小人类。

  是他的错。

  他的宝宝那么柔弱，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咳得眼眶红红喘不上来气，他怎么能将玫瑰这种臭烘烘的东西放到他面前熏他。

  那个骗他人类会送喜欢的人玫瑰的怪物也有罪，他就说不会有人喜欢这种臭烘烘的东西。

  怪物气疯了，回了营地将那个骗自己的怪物的眼球挖了出来当球踢。

  怪物种族以代号至上。

  他代号最前，再怎样怪物们也都服从，被挖眼睛的怪物也没有说什么，只在眼睛被踢走的时候去捡了回来，重新按进自己的眼眶里。

  怪物问人类：“091  老大，您喜欢的人类长什么样？”

  “他很美，非常美，比我见过的任何宇宙瑰丽都要美。”091  陷入幻想之中，“可我的宝宝马上就要消逝了，我要救他。”

  宇宙很大。

  时间线颇多。

  作为畅游宇宙，由宇宙而生的怪物，他们见过许多许多瑰丽的世界。

  有的坍塌，有的重建，有的蒸蒸日上。

  还有的，尚未蜕变，有主角光环这种东西。

  091  自认学识渊博。

  他有强大的能量，知道位面所幻化的能量足以支撑起一个生命。

  用另一句话说，那是功德。

  他主动找上人类，要与人类合作，提出有关三千世界的瑰丽企划案，要将这个世界打造成一个最最独特的世界。

  最最独特的世界送给他最最独特的心爱的时奚宝宝。

  他创造出系统，由系统帮助他带时奚进入位面中，完成积攒功德的任务，收集主角光环世界能量。

  这些都是时奚宝宝的。

  他也要跟着他。

  他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人类，站在时奚身边，将来两人正式见面，不知道宝宝看见他会是什么心情。

  光是想到那双漂亮的眼睛会一直注视着自己，091  都激动得想切断自己的尾巴扔到天上。

  这是他的宝宝。

  他的宝宝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柔弱，他一定要能护得住宝宝，要他顺利完成任务。

  上次的玫瑰伤害到宝宝了。

  就让宝宝来惩罚他吧。

  欺负他，压迫他，他也要长久地注视他，爱他，爱到山崩地裂，爱到将眼球拿出来当球踢。

  怪物今天换了身西装革履。

  今天是计划启动的日子。

  他要去见宝宝。

  怪物隐匿自己的身形，虔诚地飘到了病房里，病床上，他的宝宝小脸苍白，了无生息，看得怪物心都要碎了。

  他挖出了自己的眼球，不敢看宝宝没有呼吸的样子，想了想又将两个都挖了出来，然后跪到了宝宝身边，痴缠地注视着他，舔弄他垂在病床边缘的手。

  “宝宝……”

  他呼喊，“别怕。”

  091  隐匿了身形。

  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唯有病床上，小脸苍白的时奚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病床边缘。

  他动了动手指。

  什么东西……

  在舔他。

  就像那次在院子里被黏糊糊的东西勾住了手腕一样。

  “滴！滴！滴！”

  病房仪器突然发出剧烈的声响，昭示着病人的生命体征在极速下降。

  怪物跪在床边抓着时奚一点点变得无力的手。

  冰冷的病房里，人们的哭泣声压抑不住地响了起来，怪物的人生里没有哭这个字，天生不懂如何哭泣。

  他和宝宝还能再见呢。

  为什么要哭？

  怪物虔诚地将时奚的手捧到自己的脸边，他摸着这只比自己尾巴还要冷的手，手的主人没有一点点反应。

  突然，眼泪掉了下来。

  怪物蹭着时奚的手，和病房里的其他人没有区别，他哭得甚至更厉害，更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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