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偶尔几句：“嘶，好辣呀～”

  “辣你还吃辣锅，不如吃养生锅。”

  “偏不，辣我也要吃。”

  阿旺和阿信的筷子也时不时的伸到辣锅里来。

  几个大人只当没看见，对面就是济世堂。

  唯有小米，安安静静的啃着阿旺给他夹的鸡腿，黑白分明的眼睛开心的看着大家。

  每个人都，真的好像一家人呀～

  大家你给我夹块肉，我帮你下块豆腐。

  千张切丝煮过后，再蘸下芝麻酱，真是绝绝子。

  顾宁吃一口火锅，双眼含泪，这一口他想了多少天啊～

  豆腐在锅里烫过后，犹如化茧成蝶一般，褪去了生硬的外衣，变得更加鲜嫩可口，达到了美味的巅峰。

  小牛兴奋的喊道：“我宣布，火锅里的豆腐第一好吃！”

  阿旺和小米刚看见严肃的牧野有些许的拘谨。

  后来发现牧野的眼神基本只在顾大哥身后，除了偶尔给阿信夹菜，宛如真正的一家三口。

  阿旺看看牧野，心内有了模仿的对象，以后他也要当个疼老婆的男人。

  他悄悄的看一眼小米，找一个小米这样的，就挺好，最好，最好是小米。

  小米满眼都是他阿旺哥哥，见阿旺见他，便立马问道：“阿旺哥哥怎么了？”

  阿旺没怎么，只是想看小米一眼，被现场抓包，又见一桌人看了过来。

  他只得含糊其词：“没，没怎么，你还有想吃的菜吗？”

  小米微微摇头，阿旺吃饭的时候怕他不好意思，一直给他夹菜，他都要吃撑了。

  火锅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顾宁心照不宣的看一眼牧野，他也是有人疼的。

  乐哥儿和阿信被大的虐了，小的虐，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小牛一如既往的乐天派，谁对自家媳妇儿好都跟他没关系，他只想一心干饭。

  他现在无心于情爱，只想赚钱。

  他二哥都没对象，他急什么？

  顾二牛道，他大哥都没媳妇儿，他急什么？

  到头来急来急去的只有顾婶儿和顾叔。

  不管是姑娘还是哥儿，只要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就行。

  这老大一直不定，总不能先给老二说啊！

  这老二要是先办了，老大可就真成老大难了。

  兴许是人真的经不起念叨，念叨到最后还真被顾大牛拣回家个哥儿来。

  那日顾大牛照例去地里扒拉他那二亩地。

  要说村里谁种地最好，那顾大牛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

  他不仅年轻有力气，还舍得花功夫。

  有点子时间，全被他用在伺候地上面去了。

  村里其他人是没他这个耐心。

  所以他娘说他以后干脆跟地过去算了。

  这日他又来地里重新翻他的二亩地，地里下了肥，翻的匀了来年好长庄稼。

  人会说谎，弟弟会说谎，但是地不会说谎。

  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你伺候的精细了，他就长庄稼回报你。

  顾大牛正忙着翻地，忽见远处踉跄走过来一个人。

  本来他也没在意，再过一会，那人影走的更近了。

  顾大牛刚想直起身子歇一歇，喝口水，便见那人影“扑通”一声倒下了。

  ？

  顾大牛喝了一口的水卡在嗓子里。

  他看了一眼自己翻了三分之一的地，最后选择把地放一边，先去看看人怎么了。

  倒在地上的人是个哥儿，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看不清样貌，身上瘦骨嶙峋的没一块肉。

  顾大牛伸出手探到那哥儿鼻子下面，人还有呼吸还有得救，便把人带回了家。

  顾婶儿刚从作坊忙完到家，倒了一碗水还没来得及喝。

  便看见大儿子匆匆忙忙背了个人回来。

  “娘，快来救人！”

  顾大牛把人背进屋去，放在床上。

  顾婶儿看着床上的人瘦的不成样子，这是生生被饿晕了啊！

  她让顾大牛去烧水。

  自己则手脚麻利的端了盆温水，给人擦脸擦手。

  擦去那人脸上的乱七八糟的污渍后，露出他本来的样子。

  虽然瘦弱，但是相貌清秀。

  一看就是个哥儿。

  一双手却不像是哥儿的手，布满了茧子，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手。

  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孩子流落至此。

  既然被大牛捡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人虽然是大自然中最微小的存在，但是最可贵之处就是能守望相助，相互扶持才有了今天的发展。

  顾婶儿冲了浓浓的一碗红糖水，先用勺子在那哥儿干裂的嘴唇上润了润，又吹凉了喂着。

  兴许是渴了，竟然都一点一点喝下去了。

  还能进水，那就是还有救。

  一碗红糖水下去后，那哥儿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点血色，不像刚才白的吓人。

  顾婶儿让儿子看着人，去快速熬了一碗粘稠的小米粥来。

  顾大牛坐床上看着人发呆。

  娘说这居然是个小哥儿，谁家的小哥儿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出来了？

  要是小牛乱跑的话，一定会挨他的娘巴掌。

  顾大牛胡思乱想着，没发现眼前的人已经醒了过来。

  林右一睁眼，发现自己头上是陌生的屋顶，身下是软软的被褥。

  他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倒在了一片土地上。

  林右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他转头看见一个男人，正坐在床边思索着什么，想必这就是救自己回来的人。

  四目相对，却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林右用手比划了几下：“谢谢你。”

  顾大牛显然是看不懂的。

  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跟陌生人说话。

  于是顾大牛迅速站起来，走了。

  林右：？

  顾大牛来到厨房：“娘，他醒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地里的活儿他还没干完呢！

  顾婶儿白他一眼：“今天在家歇着。”

  地里有多少活儿，什么时候也是干不完的。

  顾婶儿端着粥进了屋里。

  林哥儿已经挣扎着在起身了。

  顾婶儿把粥放一边，把人扶起来。

  林哥儿看到进来一个慈祥的阿嬷。

  猜想自己到了阿嬷的家里，他比划“谢谢你”。

  顾婶儿看着跟自己小儿子一样大的小哥儿，这么瘦，还不会说话，内心愈加酸涩。

  顾婶儿看不懂，道：“不管你想说什么，都不用多说，先安心养着。”

  林哥儿看着顾婶儿，如果自己的娘还在，一定也是这般温柔吧。

  他挣扎着起来，跪在床上给顾婶儿磕了个头。

  顾婶儿忙把人扶起来：“孩子，不用这样，谁都有个遭难的时候。”

  她端着粥吹凉了喂林哥儿。

  林哥儿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他红着眼眶小口小口喝着粥，粥熬的香甜，好几天没好好吃饭的胃终于舒服了一点。

  就这样，林哥儿在顾家住了下来。

  顾婶儿却有点儿忧心，也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跑出来了，家里一定很担心。

  但是那小哥儿又不会说话，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隔了两天，小牛从店里回来了。

  他一回家便发现家里多了个人，还是个小哥儿。

  想了想最近家里没说要来人啊？

  他对着林哥儿转了一圈，左看右看：“你是谁啊？远房亲戚吗？”

  林哥儿看着眼前这个活泼的小哥儿，稍稍往后躲了躲。

  但是小牛自来熟，直接跟林哥儿聊上了。

  “你是谁呀？”

  林哥儿摇摇头，他没有办法解释，他的比划谁都不懂。

  小牛问：“你是这个县的吗？”

  林哥儿摇摇头：“不是。”

  小牛问：“你家里人知道你出来吗？”

  林哥儿犹豫了一下，又点点头。

  “那你有回家的打算吗？”

  林哥儿摇摇头。

  居然不回家？

  小牛思索一下：“你叫什么呀？”

  林哥儿拿根树枝在地上写一个“林”字。

  小牛惊呼：“你认识字啊？！”

  林哥儿有点羞涩的摇摇头。

  “可是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啊！”

  林哥儿着急，比划一通，直接把小牛绕晕了。

  最后俩人还是恢复我问问题你点头摇头的模式。

  原来林哥儿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其他字却是不认识的。

  这倒是难办了，很多事没法沟通啊！

  小牛左思右想，一拍大腿道：：“要不你跟我学认字吧，这样你想说什么话就能都写下来啊！”

  林哥儿高兴的点头，“啊、啊”的叫了两声。

  也是小牛的热情感染了林哥儿，两个小哥儿在一起聊的火热，虽然是一个说，一个听，气氛却是莫名的和谐。

  顾大牛不知道林哥儿笑起来是这个样子。

  林哥儿像弟弟一样，但是又比弟弟要招人疼。

  他想知道林哥儿在说什么。

  隔天，顾大牛找到了弟弟，支支吾吾的说他想跟着小牛学习认字。

  小牛鸡贼的看着大哥，嗅到了八卦气息。

  “大哥为什么想学认字啊？你之前都不跟我学的！”

  顾大牛不会撒谎，思考了半天才道：“为了说话。”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真怕弟弟刨根问底。

  “好啊！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好在小牛没有细问，顾大牛松了一口气，弟弟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是有好处的。

  林哥儿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记忆力却是很好。

  很多字小牛教个一两遍，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再多练几遍就会写了。

  顾大牛学起来就比较吃力了，他很努力的认字，但是一个简单的字都会写错。

  小牛在家待不了一天就走了，走之前就会教给他们几个大字，中间隔一天再回来检查。

  顾大牛这几天也不去地里了，专心在院子里学认字。

  来来回回几个字，念过来念过去，顾婶儿都记住了他还在念。

  顾婶儿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无奈。

  尺有多长，寸有多短，人的天赋点可能真的不一样吧。

  顾大牛一到地里，弯腰摸一把土，就知道这块地肥力怎么样，什么时候下种。

  但是一碰到学习，就显得笨手笨脚。

  顾大牛好容易念的通顺了，在地上练习写几遍都是错的。

  林哥儿在院子里扫地，过来拿小树枝给他示范一遍，接着扫地去了。

  顾大牛写一遍觉得记住了，擦点干净再重写一遍，还是错的。

  林哥儿扫一圈回来，摇摇头，示意顾大牛写错了。

  然后再在地上写一遍。

  两人玩游戏似的，在地上写着字，一上午过去了。

  顾大牛跑到屋里喝碗水，学个字比他在地里干一晌活儿还累。

  顾婶儿拍大儿子一巴掌。

  顾大牛把水咽下去，迷茫的看着顾婶儿：“怎么了，娘？”

  “就知道自己喝，给林哥儿端一碗去。”

  林右端着水，示意顾大牛喝。

  顾大牛不知怎么的有点高兴：“你喝，我喝过了。”

  说完就直愣愣的站在旁边看林右喝水，喝完再把碗接过来。

  看着林哥儿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他居然觉得有点开心。

  顾婶儿看着大儿子明显比之前笑容多了的脸，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家里现在有收入，再多养一个人倒不是问题。

  问题是不知道大牛什么时候能开窍。

  自从知道林右的名字后，顾婶儿就喊林右“林哥儿”。

  林哥儿不想在顾家吃白饭，于是闲下来什么活儿都干，顾婶儿不让他干，他就拎起包袱要走。

  现在外面这么冷，人能走到哪里去？

  于是顾婶儿便由林哥儿去了。

  但是在吃食上却更加用心了。

  听小牛说顾宁让他们每天早上吃一个鸡蛋，乐哥儿他们几个现在都没生过病呢！

  顾婶儿狠狠心，早上家中的饭桌上便也一个人一个鸡蛋。

  吃的好才能身体好，现在光顾婶儿每天的收入就够一家开销了。

  多出来的钱用在吃食上，顾婶儿乐意。

  林右现在每天吃三顿饭，每天吃的饱饱的。

  顾婶儿把鸡蛋分给桌子上的一圈人：“从今天开始，早上每人加一个鸡蛋。”

  林右没想到鸡蛋也有自己的，他小口小口喝着粥并不拿鸡蛋吃。

  顾婶儿：“这是任务，谁不吃就罚他洗碗。”

  顾大牛把自己手里的鸡蛋剥好，放到林右碗里，再把林右面前的鸡蛋拿过来剥掉。

  顾叔、顾婶儿照常吃饭，仿佛没看到一样。

  唯有顾二牛，奇怪的看着顾大牛。

  顾大牛一脸疑惑：“怎么了，看我干嘛？”

  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林右默默的吃鸡蛋，脸蛋红扑扑的，连珍贵的鸡蛋都没吃出来是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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