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回头，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很难找出几个能跟老一辈单纯比拼力气的。

  老爸见到叶勋，黝黑的脸上，闪过一道惊喜，但很快就变成了沉默，朝着叶勋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叶勋犹记得他工作第一年，因为大年三十当天才能回家，老爸看着村里的小一辈都陆续回来了，家家户户热闹非凡。

  他就在傍晚时分，坐在门前的石墩上，手里拿着烟，看着公路发呆。

  一连就是几天。

  等得到了叶勋确切的回家时间，老爸起了一个大早，将家里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然后才去的工地。

  三十当天，老爸又起了一个大早，去店里买了叶勋最喜欢吃的菜，然后就坐立不安的等待着叶勋回来。

  叶勋明明要到中午才能回家。

  上午每一辆从门前路过的车，老爸都要抬头看，看是否是叶勋回来了。

  等叶勋真的回到家，他却一如既往的沉默，脸上看不出任何喜色，就跟今天一样。

  当然了，这些，都是叶勋听老妈说起的。

  老爸在叶勋的印象里，高大威武，如一座山，仿佛洪水滔滔，也没办法对他造成影响。

  然而，他确实老了，对于叶勋的爱，沉默而厚重，就像叶林村北方的那座山，百年如一日的守护着叶林村，冬天的气温都比其他村，要高出几度。

  “爸，回来了。”叶勋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跟老爸沟通，父子俩，也从来没有坐在一起谈过心。

  “嗯，今天回来的？”

  “是啊，这不是陪您和妈一起过个小年嘛。”

  “工作重要，我和你妈还没老到需要人照顾的程度。”

  “你是要洗澡吧，我给您去放水。”叶勋看着老爸黝黑的脸庞良久，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

  叶勋去了浴室，给老爸放洗澡水。

  老妈就埋怨的看了一眼老爸，嘴里嘟囔道：“念叨的是你，回来了，拉着一张脸的还是你。”

  老爸却不搭理老妈的唠叨，转而看向了叶真真，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丫头，你在干什么呢？”

  “老爸，我在挑选我哥带回来的翡翠首饰，您看，这个豆子样式好看吗？”

  “好看。”

  “真敷衍。”叶真真不满的说道。

  老爸也不解释，点了一根烟，好奇的打量着木椅上，摆成了一排的翡翠首饰。

  “这些石头，看着还真挺好看的。”看了半天，老爸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这是翡翠，不是石头。”

  “翡翠不就是石头嘛。”

  “懒得跟您说。”

  老爸也不恼，在这个家，也就叶真真敢这么跟老爸说话。

  “爸，洗澡水放好了。”叶勋走到客厅喊道。

  “嗯，烟抽完就去。”老爸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没少花钱吧？”

  叶勋一愣，随即明白了老爸话里的意思，笑道：“还行，要不，爸您也挑一件，男戴观音，您就挑一件观音好了。”

  让叶勋没想到的是，老爸居然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说道：“听说玉能养人，那我也挑一件好了。”

  “爸，我看这一件不错，您试试。”叶真真连忙拿起了一件观音首饰，要递给老爸。

  “不急，我先去洗个澡，回来再说。”老爸果断的摆了摆手，然后就去了浴室。

  叶真真朝着叶勋吐了吐舌头，兄妹俩脸上都带着一丝了然之色。

  老爸有泡澡的习惯，等他出来，饭菜都做好了。

  一家四口，分位落座。

  桌上摆了七八个菜，如竹笋炒腊肉、红烧鸡块、红烧牛肉、凉拌黄瓜、清炒蓬蒿这五个菜，都是叶勋平时最喜欢的。

  当然也少不了老爸的最爱，红烧肉，用砂锅炖的烂烂的，不用咬，入口即化。

  这一顿饭，虽然没人说话，但吃的都很开心，连叶真真也吃了两小碗米饭。

  饭后，叶真真自告奋勇去洗碗，老妈去帮忙。

  叶勋和老爸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准备看电视。

  “那。”老爸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给叶勋一根。

  叶勋接过来，就听老爸说，“大伯家，小叔家，都去过了吗？”

  “还没，准备明天上午去。”

  农村有个规矩，就是从远方回来的晚辈，是要去拜访一下叔伯的，以示亲近。

  “嗯，也别空着手去。”老爸点点头。

  叶勋点头，父子俩就此，陷入了沉默中。

  老妈和叶真真从厨房出来，见父子俩沉默无言，也见怪不怪。

  “爸，您不是说要挑选一件首饰嘛，我来给您挑。”叶真真在这个家就起了润滑油的作用，笑嘻嘻的说道。

  “老叶，你看看你儿子给我买的手镯，好看不？”老妈在做饭时，把手镯取了下来，这会又戴上了，在老爸面前亮了一下。

  老爸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这就是他的性子，除了必要的事情，他很少去主动说话，更别说夸奖人的话了。

  老妈也不以为意，喜滋滋的坐在了老爸一旁，还示意他坐里边去一点，给她腾点位置。

  老爸也只好挪了一下屁股。

  “对了，老叶，你儿子现在出息了，赌石赢了几百万，这些首饰也是他赌石赢来的。”

  老爸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惊愕的看向老妈，“你说什么？”

  “干嘛这么大的反应，吓我一跳。”老妈嗔怪的瞪了一眼老爸。

  叶勋心中好笑，老妈明明说不帮忙说话的，却起先开了口。

  老爸也没跟老妈拌嘴，而是看向叶勋，目光比叶勋想象的平静。

  于是，叶勋把对老妈和小妹的解释，又说了一遍。

  老爸认真的听着，一言不发。

  老妈和小妹在这个过程中也帮着叶勋查缺补漏。

  半晌，老爸才说道：“你跨过年就26了，我像你这个年纪，已经收过麦草、做过木材生意，也是26岁那年娶了你妈。男人过了25，就不再是小孩，你的事，我们不多插手，但你一定要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叶勋是真的没想到老爸会一句话说这么多，也没想到，老爸会如此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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