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一台金属推车被摇摇晃晃的推了出来，推车上下两层，摆着四个大圆桶，桶里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推车一路摇晃着，那桶在上面却稳当当的，纹丝不动。

  李立伟恨不得把自己压进墙里去，江淏的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胸膛上，有限的空间使人不得不努力把身体折腾成合适的形状，他不敢用力的喘气，只把呼吸控制在不把自己憋死的底线上。

  江淏面对着墙壁，他喷出的鼻息被冰冷的墙面反射回来，一次又一次的打在李立伟的耳后。奇异的酥痒感从耳朵传向全身的神经，李立伟半张脸热起来，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挠痒的冲动，把注意力集中在有限的视野中。

  推车的主人终于出现了，那是一个身体肥大，灰色皮肤的人形生物，他的肚子耷拉在身前的推车沿儿上，每走一步都要发出像是要背过气去的粗重喘息。

  推车发出不平稳的金属撞击声，加上胖灰人的呼吸声，整个走廊都开始吵闹起来。这让李立伟稍微放松了一些，胸前实在被江淏压的憋闷，他挪动着调整了一下身体，往江淏的方向使劲凑了凑，把自己尽量卡在灰人的视野范围之外。

  两个人的脸离得有些近，江淏看向李立伟的眼神充满了想要刀人的疑惑不解。

  “他要上电梯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李立伟轻轻的在江淏耳边说，就好像他费力的调整位置就是为了把这条重要的信息，更好的传达给江淏一样。

  江淏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仿佛看见变态的惊恐表情，他扭过脸去，看向走廊，胖灰人推着推车已经摇摇晃晃走到了右边的电梯前。

  电梯运行的有些慢，胖灰人等在门前，无聊的四处张望起来，他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江淏猛的将身体用力压向墙面，李立伟只觉得侧腰上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戳了一下，痛的他哼出短促的一声。

  声音不算大，几乎就是压在嗓子里的一声痛呼，但在周围什么其他声音都没有的环境里，这声音还是被胖灰人听到了。

  胖灰人有些疑惑的看回来，他静静的盯着两人藏身的方向，竖着耳朵想确认自己是否产生了幻听。

  李立伟屏住了呼吸，江淏的脸就在自己的鼻尖旁，他的眼珠不断的转动着，显然已经开始思考接下来所有的可能的应对之策。

  好在电梯及时的到达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声音重新吸引回胖灰人的注意力，他最后一次仔细看了看李立伟藏身的方向，最终迟疑着走进了电梯。

  电梯向上运行着，胖灰人的身体随着电梯一点点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江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快速跑到电梯前停了下来。

  指示楼层数字的机械指针，从数字3缓慢的转动到4，又继续缓慢的转动到5，停了下来。

  “5楼。”江淏丢下一句，转身飞奔上一旁的楼梯。

  李立伟也马上反应过来，拉上还瑟缩在角落里的奥姆，也往楼上跑去。

  经过四楼的时候，李立伟又听见最初进入这栋建筑时，听到的那声人类的哭喊声，这次的声音近了很多，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人类发出的声音，是一种压抑着痛苦的哀鸣。

  但他没时间去细究，奥姆的大脚掌使它在楼梯上跑动时有些费劲，李立伟不得不连拖带拽给它些助力，这大大拖慢了两人前进的速度，当他们刚刚踏上四楼时，江淏已经一个人跑到五层前的最后几级台阶了。

  李立伟气喘吁吁的刚跑上五层，就被江淏一把拉到楼梯旁的一根柱子旁边。只是情急之下，李立伟松开了拉着奥姆的手，它自己被落在了楼梯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江淏对着奥姆摆了摆手，示意它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奥姆左右看看实在没有好的藏身地，索性就地躺下，借着台阶之间的高低落差，把自己藏在了楼梯上，短时间内只要没有人上楼，五层的人是看不到它的。

  柱子给李立伟带来了莫大的心理安慰，就像是深夜里独自一人看恐怖片时盖在身上的那层被子，给人无限的安全感。他探出脑袋，想仔细看看这一层的结构。

  哪知刚看了个大概，就被江淏扣住脖子拉了回来。

  “小心！这一层的灰人不少！”江淏压低了声音斥责道，“你看到那条走廊了吗？就是跟楼下一样的那条长走廊！”

  李立伟胡乱点了点头，他其实还什么都没看清楚就被江淏给薅了回来，这一层多了几根柱子，其他的应该大差不差吧。

  “那里面有很多个房间，进进出出有不少灰人，这胖子好像是来给他们送饭的。”

  “送饭？”李立伟怎么也没想到，此时此景居然能听到这两个字，他一时之间甚至没立刻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江淏有些嫌弃的看了李立伟一眼，“送饭，就是到点了要吃饭了，他推着推车来给送饭，那四个大桶你记得吗？里面装的是一种吃的东西。”

  “给谁？这里面的灰人？”

  “不好说。我只看到，那胖子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饭盆，从桶里舀出来一勺丢在饭盆里，再把饭盆放在门口的地上，就走去下一个房间门口了。这里面的灰人可以随意出入走动，按理说不太像是给他们的食物，像是养了某种动物，就跟我们养狗一样。”

  “哦。那你看到之芸了？”李立伟问，这才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

  “还没有，不过这里这么多灰人，至少说明之芸大概率在这附近，但是这会儿上面人太多了，我还没想好咱们怎么找她。”

  李立伟也不说话了，自己甚至连灰人都没看清楚就被按在柱子后面，这会儿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看了看躺在楼梯上的奥姆，倒是一脸的轻松惬意。

  李立伟刚想对它笑一笑，身后又传来了金属撞击摩擦的声音，显然是那胖灰人已经分发完毕这层的餐食，准备去别处了。

  推车上的大桶也发出“空空”的声响，显然里面盛着的东西也已经少了大半。声音越来越近了，到了电梯的位置，推车停了下来。

  李立伟忍不住探出一点点身体，想再看一眼，哪知这一看却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电梯门前除了那个胖灰人，还站着十几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灰人，他们唯一明显的统一标识，就是泛着青光的灰色皮肤。这群人都穿着统一的浅棕色制服，与胖灰人的白色衣服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由于数量多，又都挤在电梯门口，最后排的灰人聚集李立伟藏身的柱子，大概不过一米左右，李立伟刚刚稍一露头，完全没想到灰人居然会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更没想到的是，居然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灰人，明明只听到了推车发出的声音，就跟胖灰人一个人来时的声音一模一样，没有多余的脚步声，也没有交谈声，十几个人无声无息的静立在电梯门前。

  李立伟吓得气都不敢喘了，江淏更是一副“你不要命了吗！”的表情恶狠狠的瞪着他。

  这下反倒是奥姆成了最安全的，它的位置刚好卡在那群灰人的视野之外，加上台阶的遮挡，只要没有人走上楼梯，就不会有人发现它的存在。

  电梯门开的声音响了，但却没有响起预想中的推车声，时间如同再一次静止了一般，空气都像是凝固了，周围安静的可怕，李立伟又一次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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