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听筒有些漏音，加上房间里足够安静，之芸也听清了电话那头查映川的询问，她一时有些恍惚，是江淏带走了苏蓉吗？

  罗利此时倒是已然稳定下来，就好像查映川的神骨通过声音的传导，也能起到安抚的作用一般。

  “苏蓉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但我不知道这件事还跟江淏有什么关系？江淏跟你说的吗？”

  “江淏刚才打电话过来，语气有点奇怪，他说要去帮助苏蓉实现她的梦想，要暂时离开百通一段时间，还说感谢咱们这段时间的照顾云云的，我一时也没听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想要多问几句，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再打就不接了，我这才想着赶紧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是怎么回事。”

  罗利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他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您过来我办公室一趟吧，不，算了，咱们直接去苏蓉的宿舍碰头吧，我尽快赶过去，说不人还没走。”

  趁罗利挂断电话的功夫，之芸也试着拨给江淏，电话那头果然传来持续不断的忙音，之芸无奈的摇摇头，她想不明白，看起来成熟稳重的江淏怎么也有如此冲动的时候，难道也是神骨在作祟？

  等两人回到之芸家楼下时，夜已经深了，路上行人稀少，只有路灯亮着幽幽的光。

  那时候，百通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员工公寓，罗利为了方便照管两个女孩子，特意替她们租住在了安保系统比较完善的居民楼里，房子是三室一厅的，之芸和苏蓉一人一间，多出来的一间里面放了一张折叠沙发床，江淏不太忙的时候偶尔也会来找苏蓉一起打游戏，时间太晚了便懒得回宿舍去，在沙发床上随便将就一晚上，每当这种时候，第二天早上总会有之芸爱吃的肉包子和白粥。

  之芸站在楼下抬头向上看，客厅的窗户黑漆漆的，屋子里不像有人的样子，她失望的冲罗利摇了摇头。

  罗利大概早已预料到了，他轻声安慰之芸，“你先上楼去看看，苏蓉的东西有没有少，我在楼下等查老到了再一起上去。”

  之芸便默默一个人走上楼去，爬楼梯的时候她心里一直在想，她多么希望苏蓉还在屋子里收拾行李，这次无论苏蓉再说些什么，哪怕是动用武力，她也不能看着她就这么走上一条歪路。

  可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盏灯亮着，之芸走到苏蓉的房间门口，房间的门开着，她还是在门框上轻轻叩了三下门，然后伸手打开卧室的吊灯。

  灯亮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之芸的眼睛，她眯缝着眼睛适应着光线，却也早已看清楚，苏蓉的房间如往常一样，似乎什么都没缺。

  之芸又走到衣柜前，一把拉开柜门，衣柜里的衣服满满登登的，左下角那个20寸的小行李箱也安安静静的待着。

  看起来，苏蓉什么都没拿，之芸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她会不会还要回来？她是不是还没有真的打算好一走了之？

  但查老提到的关于江淏的那通电话，又让之芸的心悬起来，对了，江淏。

  她又拿起电话，试着拨通江淏的号码，电话那头依旧只有“嘟嘟—”的电话铃音，并没有人接听。之芸不死心，又打给苏蓉，电话那头传来“您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的电子提示音，这让之芸有些丧气。

  之芸再次拨给了江淏，虽然同样不报什么希望，但至少江淏的电话还能拨通，说不定呢。

  “喂，之芸。”出乎意料的，听筒里传来江淏好听的声音。

  之芸有些意外，她下意识的退出了苏蓉的房间，朝大门口看去，罗利和查映川还没上来。

  “江淏，你现在在哪？苏蓉跟你在一起吗？”之芸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语气平稳一些，就好像她一着急，就要吓跑了电话那头的江淏一般。

  可电话那头却沉默下来，良久，之芸才听到听筒里传来“嗯”的一声。

  “苏蓉呢？让她接电话，我有话跟她讲。”

  “她去卫生间了，其实她不让我接你们的电话，她要我手机关机，把电话卡直接扔掉，可我没有那么做，我想......”

  “江淏，你别犯糊涂啊，你不能什么都听她的，赶紧劝她回来，你们现在在哪呢？”不等江淏说完，之芸便忍不住的又着急起来。

  电话那头又沉默下去，之芸有些后悔，自己的语气是不是不太好？

  “之芸，我知道你担心她，所以我没听她的，我接了你的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们，不论她去哪里，我都会陪着她保护她的，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再打电话来了。苏蓉现在情绪不太好，等她心情好一点的时候，我会试着劝劝她的。”

  “你们现在到底在哪？”之芸不想继续跟他废话下去，有时候江淏的磨叽劲儿上来，她真的有点难忍。

  “我不能告诉你。”

  “江淏，你是不是傻逼啊？”之芸气的狂爆粗口，她已经全然忘了江淏刚接起电话时的心态，“我知道你喜欢苏蓉，但这是喜欢吗？你这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里去跳吗？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伟大的，特感动啊！你这是在送她去死你知道吗！你知道她准备去哪儿吗？你保护她，你连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之芸知道自己的话说的重了些，但她不想管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被马恩斯分解成一堆堆肉块的残肢断臂。

  江淏静静的听着之芸骂，等她骂累了，他便继续说，“我知道，我听说过马恩斯，虽然我还没有真正的见过他。我知道他是个专门猎杀神骨者的精神病，但苏蓉已经铁了心的要走，我劝不住，只能陪她一起，我没别的选择。”

  “不是，怎么就铁了心了呢？就这么快做出决定了吗？就非要这么叛逆吗，越是不让她去，她就偏要去，什么时候她才能改改她这个臭毛病啊！你不能就这么一直惯着她！”

  电话那头的江淏轻笑出了声，“我也没办法啊，可她就是铁了心了，你不是也没能劝住她嘛。”

  之芸有些噎住，她想起自己不该说出口的那句话，“苏蓉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跟她讲，我不是故意那么说她的，我就是被她气的上头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发了疯才开始胡说八道的，我跟她道歉，我确实错了，我帮她洗一年袜子可以吧。”

  江淏又笑起来，然后是长久的沉默，但之芸觉得他好像在思考什么，便耐着性子等他慢慢想。

  “其实。”江淏开口道，“我觉得，也许对蓉蓉来说，罗利才是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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