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奶奶洗完最后一件衣服，站起来，回头看着唐明爱，问道：“你担心啊？”

  “有些。接下来……没那么好过了。”

  唐奶奶点点头，摸了一把她发白的齐肩短发，眼神犀利地望着远方，道：

  “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总会过去的。人嘛，这一生一世，最终不都是一个结局，最重要的，是你的经历，你的修行。”

  唐明爱的眼中思虑重重，严肃地道：“接下来，我想赶快把舒柔的事办了，能给她安排到外地就更好了。不想让她在唐巧镇了。”

  唐奶奶眼中露出些许不解，想了想，道：“你强行想改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舒柔她有自己的命。”

  “她的命不太好，一半原因也是因为我。还是想帮她一把，给她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她的不幸能减少一点是一点吧……”

  唐奶奶轻轻摇头，喃喃道：“命，之所谓命。就是命盘回转，命理难调。我们尽人事，还得听天命。不好做的……”

  唐明爱好像下了决心，道：

  “那我也得试一试，至少做了，有点希望……”

  “啥时候给她办事？”

  “我打算去找老吕一趟，安排一下，尽快办了。我……时间不多……”

  唐奶奶眼睛中闪烁了一下，随即她那大半生渡来的智慧抚平了眼中的波澜，道：

  “放心去做吧。你不在的时候，我替你看着他们。”

  唐明爱一下子更有信心了，这就是他来找唐奶奶说话的原因。从小到大，有任何事，只要跟唐奶奶说一说，总能解决一半。

  “嗯。那我先去了。娘。”

  唐舒耀一早起来，收拾得光鲜亮丽，头发更是抹的油光发亮。他今天准备去铺子里帮忙了。昨天永琴说了，

  “唐舒耀，你得去铺子里看看。你好歹是长子，以后生意不得交给你？你得先学起来了，不然怎么接手？”

  唐舒耀不以为意，道：“有老头子和我大姐呢，还有唐舒平一直都在店里帮忙，用不着我。”

  唐永琴拿手指戳了唐舒耀的脑袋，气愤地道：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也知道你大姐和唐舒平都在帮忙照顾生意，那以后就交给他们了呀，你做啥？”

  “我不做，交给他们做，不是更好？我就坐家里吃。”唐舒耀一贯都是这么懒，他觉得勤奋做一件事，好累。还是躺着吃的好。

  “谁给你吃？到时候生意是人家的，钱也是人家的，你以为人家都是你爹啊？你几个爹？谁得养着你？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事业心？你就这样躺着，以后能养家糊口？我看八成是指望不上你。你虽然个子不高，但你能不能给我站直了？！”

  唐永琴不知道，她的这番话分析的十分到位，尤其是后半句。

  受了唐永琴的开导和鼓励，唐舒耀觉得自己得奋斗一把，至少得为了在唐永琴面前表现，努力一把。

  收拾完，他连早饭也没吃，早早地去了铺子。想给唐明爱一个惊喜。

  早上吃饭的时候，唐明爱环视了一圈，就几个女孩在，两个男孩一个也没来。

  就一脸严肃地问道：

  “舒耀和舒鹏呢？还没起？”

  唐舒柔见唐明爱要发火的样子，便赶忙站起来，道：

  “我去喊他们。”

  老七唐秀云也站了起来，乖巧地说道：“我去喊吧。”说完就跑开了。

  过了会儿，唐秀云慢慢地走进来，有些犹豫地看着唐明爱，道：

  “没人答应我，我就进去看了。大哥房里没人。二哥让我别喊他……”

  唐明爱一拍桌子，大喝道：“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这以后，能指望他们做什么大事？！”

  这时，坐在一旁的唐夫人不愿意了，谁要说她的小儿子，那就是拿刀在挖她的心头肉。

  “怎么了？没出息那也是你的责任。你带着他做过大事吗？天天把你那点精力都浪费在你女儿身上了，就唐舒柔是你的心头好，我们舒鹏算什么？再说，他小孩子，贪睡很正常，正在长身体呢。睡一会儿怎么了？”

  说着唐夫人又转头看着唐秀云，眼神中充满了狠厉，没好气地说道：“就你勤快，就你跑得快，你跑那么快去喊你二哥，你怎么不想着给他送点饭过去。你不是瞎跑吗？有什么用？告状就一张嘴，你得到什么便宜了你？”

  唐秀云被唐夫人这么一顿骂，顿时满脸通红，低下头，委屈地哭了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有本事就出去找饭吃去，别坐着吃着饭还刨着窝！”

  唐明爱气急了，又大喝一声：“好了你，就是你惯得，天天惯着他，我看他以后能干什么？躺在床上有人能给他送饭吃？！想得美！”

  唐夫人把面前的筷子一摔，气得大叫起来，随嘴喷射的口头禅能吓死一个读书人：

  “日尼玛，就你女儿好，就你大儿子好，你大儿子呢？怎么不见人？说不到半夜就跑哪鬼混去了。天天围着个女人转，你大儿子能干什么？”

  唐老爷嚯的一下子站起来，气得手抖。他从不说脏话，也听不得。

  “你再胡说八道？！我……”

  情急之下，唐秀宜也站了起来，双手握拳，气呼呼地瞪着唐明爱，大声为唐夫人打抱不平。

  “哎呀，好啦，别吵啦！你就会说我妈，那我妈天天干着干那，还不落好了。本来就是你偏心，你自己不承认！”

  唐明爱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可想而知，接下来，他死以后，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顿感心寒。他的能力有限，救人不救己。

  看着唐明爱颓然的垂下了眼帘，唐舒柔一阵心疼。要说这个家，一直以来，里里外外操持的不就是爹和奶奶吗？

  奶奶去二叔家的这几年，她这个妈才开始操持家务，还要几个女儿分工一起做。要说从前，真的是什么都不管，满眼只盯着一个唐舒鹏，最偏心的人，就是这个妈了。

  唐明爱走了，他不想跟唐夫人吵架。这些年都是这样。他和唐夫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除了传宗接代，没有其他的共同语言，谁也走不进谁的内心。

  每每他想哄一哄她开心，可唐夫人不解风情地恶言冷语，总是不留情面的将他击退。他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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