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邢宥一把握住了米栎的手腕，他用期许的目光看着米栎，“我不能就这么让你走掉。”

  眼泪突然滚落，米栎隔着泪雾看向邢宥。

  邢宥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个水晶天使。

  米栎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一下，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天使的底座吸住：他把底座打开了！

  “别怕。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我扔进黄浦江里喂鱼了。”邢宥说。

  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汩汩流淌，米栎羞愤地用手背压着眼睛抽噎，她断断续续地说：“你为什么不报警抓我？”

  邢宥苦笑了一下。

  “我说了，我知道你是被利用的。要害我的人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邢宥抱住米栎，动情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米栎，我爱你。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说着说着，邢宥也激动起来，他的声音变得浑浊而低沉：“我也有错。我那时候太想赢了，没有想过把棉花拉涨停的后果是什么，对不起米栎，对不起……那时候，我游说了上海的化纤企业用对赌的方式，让他们都买走了棉花现货，这是华尔街惯用的手法，可是在中国还很少人用，我想……你父亲他们肯定没想到……”

  米栎在邢宥怀里剧烈地挣扎起来。

  邢宥箍紧臂弯，继续说下去：“他们没有想到市场上没有多的现货棉花了。当年的棉花收成因为受拉尼娜天气的影响本来收成就不好。亩产量很低，又因为上海厂家的囤货行为，导致现货市场的缺货，在供需不平衡的情况下，棉花期货肯定是会受现货影响被带动着涨起来的。为了做成这笔单子，当时我很早就和苏航开始布局，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都不想错过……因为一次空前绝后的涨幅绝对不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推动的。必然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而在棉花期货上，正好都具备了。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想到后果，就像在战场上，输家的哭泣永远会被赢的那方庆功时的欢呼声所掩盖。现在你来了，我从你的身上听到了远方的哭泣。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为什么我爸没有发现棉花会涨？他明明就是开服装厂的，和上游供应商很熟。”米栎有些歇斯底里地控诉，“你们对他用了什么障眼法？”

  “不是障眼法，消息都是公开的。只不过老猎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越是在同一个市场浸淫越久，越会有惯性思维。因为人就是那种依赖经验来判断的生物。连续几年棉花期货只要触及点就会下跌已经是规律，他们相信只要在8000点抛出棉花，就可以赚上一笔。人们把这叫做规律。”

  邢宥无奈地叹气：“其实规律不是由现象搭建的，而是由底层逻辑搭建的。只能这么说吧，很多做我们这行的人都会犯经验主义的错误。”

  米栎无话可说。

  到了今天，当她逐渐了解到期货的原理的时候，她无法不被邢宥说服。可以说，在整个博弈中，邢宥并非有意针对，而是她父亲恰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虽然是飞来横祸，但仍旧让人无法接受！

  以前，每次米栎想到这里，总是会劝说自己别再“认贼作父”，可是今天她已经不知道这个“贼”是邢宥还是陶思平了。

  “所以，米栎，我同你讲了这么多。还想告诉你的是，就算用上窃听设备，你和你幕后的资金也很难让我亏完出场。”邢宥握着米栎的肩膀，认真地对她说，“上次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极小概率事件。如果要让我输得底掉，就需要再来一次同等量级的大事件，还得是我全仓押注错误的方向。米栎，你觉得这可能吗？”

  米栎仰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她的嘴里，是很咸很涩的滋味。

  邢宥帮她抹去眼泪，说：“其实，你并不是第一个被安插在我和苏航身边的人。”

  米栎红肿的眼睛睁大了。

  “还有晶晶，就是苏航的保姆。你还记得她吗？我原来以为她是马筱天派来的人，现在想想，或许不是。”邢宥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她来了之后，我们的基金只亏过一笔碳酸锂上的投机单子，之后她就消失了，也许是因为办事不力。所以，米栎，让你接近我的那个人是不是这样说，等一个大机会再把我一网打尽，在这之前，他想要跟着做，可以多攒些子弹？”

  米栎愣住了，陶思平确实这么说过。

  邢宥无奈地笑出了声：“因为那个人也知道，那样的机会几乎不可能再有了。所以，与其说派你来报仇，倒不如说，利用你的消息，建老鼠仓，跟着我们的操作，吃肉喝汤。”

  米栎脸上惊恐地抽搐了一下。

  邢宥握着米栎的肩膀剧烈地摇晃了两下说：“米栎，你被骗了。他根本就不会帮你报仇，报仇只是个幌子，他只是拿你当摇钱树，你明不明白？”

  米栎大声地喘着气，她觉得自己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喘不动气。

  “不，那最近的几次亏损是怎么回事？”米栎激烈的辩解道，“陶伯伯他不会骗我的。”

  邢宥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话语，但他并没有说下去，而是继续向米栎解释。

  “米栎，那是因为监听器，他能够明确知道我在某一只品种上的建仓手数，如果知道这一点，他是可以用资金短时间左右品种的方向的。”邢宥激动地加快了语速，“米栎，你想想，之前没有窃听设备的时候，他是不是一直顺着我们的方向做？而最近，他知道我们的建仓手数，才利用资金优势进行反向打压，快速获利了结？他通过这个手法，的确可以赚得更多。”

  米栎的脸上突然之间失去了表情。

  “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陶伯伯已经打算摆脱你了。所以，他才无所谓你的死活，才穷凶极恶地唆使你在我的办公室里安装窃听器。因为就算你被发现了，也倒霉不到他的头上。”

  “陶思平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接连的打击让米栎的眼中失去了光彩，她破碎的表情让邢宥心疼。

  “米栎，醒醒吧。生活欺骗了你，可你还有我。”邢宥抱紧了米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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