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该想到。

陆悠然肩膀颤抖，眼泪在眼眶打转，自责、愧疚和心疼几乎将淹没她。

她厌恶自己的迟钝，后悔在他说出告别的话后，还能心大的在他身边睡着。

那种永远失去他的恐慌裹挟着她，陆悠然双腿无力跪倒在地，捂着脸，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噎声。

管家于心不忍，难过地别过了脸。

小顾总之所以现在离开，其实是给陆小姐留点念想，早在在一周前，他视力就开始模糊。

怕陆小姐知道后难过，小顾总一直瞒着不让说。

“陆小姐，小顾总只是外出办事，等他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

管家声音哽咽，有些说不下去，“您要是实在难过，就痛痛快快哭出来，别憋着。”

“他……”陆悠然嘴唇颤抖着张合，声音哑的几乎要碎掉，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细微的破裂声，“他有、有什么、话，让你转、转达给、给我？”

管家怔了怔，思绪被拉回两天前，或许对既定死亡的释然，交代完身后事后，他笑着对自己说，想陪着陆小姐再爬一次姻缘寺。

自从得了绝命煞后，小顾总对一切都看的很淡，唯独在面对陆小姐时，眼底隐隐透出不甘。

小顾总对陆小姐的爱毋庸置疑，可偏偏在生离死别的时候，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交代。

在陆悠然期待的眼神中，管家歉意地摇了摇头。

没有告别。

就不算离别。

陆悠然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到嗓子嘶哑，哭到昏厥过去。

那天过后，陆悠然大病一场，高烧反反复复，好在第四天的时候，体温终于降下来。

见陆悠然身体好转，管家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到实处，怕她会想不开，吩咐保镖小心守着。

中午陆悠然吃完药躺床上午休，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什么阴湿的东西黏着她，强烈的不适感让她汗毛倒竖，费力睁开眼  ，撞进一张阴柔中带着邪气的笑脸。

“哎呀，被发现了呢？”不等陆悠然做出反应，头顶响起恶趣味闷笑声。

来不及思考这人为什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陆悠然一面手脚并用爬到床的另一侧，一面大声向外面的保镖呼救  。只是预想破门而入的保镖没出现，男人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她眼前。

她惊恐地往后退：“你是谁？”

赫连苍一言不发盯着她，半晌笑吟吟地抬起手。

陆悠然只感觉身体一轻，喉咙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窒息感扑面而来，心脏狂跳，手心渗出一层黏腻的细汗。

赫连苍面无表情看着她挣扎的可怜模样，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被取悦到的愉悦笑容。

感受他不怀好意的眼神，陆悠然身上汗毛根根炸了起来。

眼前这种病态阴郁的脸，慢慢与前世逼的她跳楼的人重合。

他是赫连家的人！！

恐惧达到顶点，陆悠然急促喘息。

“别害怕。我暂时不杀你。”赫连苍用大拇指轻轻刮擦着她的脸，“你不是不想你的小男友死吗？我可以让他活，想活多久，就活多久那种。只要你乖乖配合，不仅他不用死，你也可以安然无恙？如何？”

不杀她。

还能救阿恒。

陆悠然不相信赫连家的人有这么好心，可眼下的形势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因为缺氧她脸憋的通红，却还扯着嗓子，一字一顿问：“你真有办法救阿恒？”

赫连苍没有回答，只安静盯着她看。

“你只告诉我，想不想让他活？”

陆悠然艰难挤出一个“想”字。

赫连苍对她的回答似乎很满意，咧开嘴放声大笑起来。

可随着一声细微的撕拉声，他剧烈颤抖的脸皮，毫无征兆的掉下一块。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陆悠然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更可怖的是赫连苍对发生的一切仿佛毫无所觉。

强烈的窒息感加恐惧，陆悠然到底没忍住，眼皮一翻，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

陆悠然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

昏睡前的恐怖画面冲击着她，陆悠然强忍恐惧，颤颤巍巍朝着亮光的地方跑去。

只是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处万丈悬崖。

“别试图逃跑，因为你跑不掉。”身后响起赫连苍怪笑声，陆悠然惊恐回头，对上一双阴湿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人好像比她昏睡前苍老了一些。

“我没想逃。”陆悠然努力平稳呼吸，壮着胆子直视他的眼睛，“我还等着你救阿恒，怎么可能会逃走？”

陆悠然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以及不触怒对方。

“你说能救阿恒？没有骗我吧？”

“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帮我们？”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能不能告诉我，救阿恒的代价是什么？”

“……”

陆悠然东拉西扯，试图撬开赫连苍的嘴，只是他始终都没有回应。怕适得其反惹怒对方，她只能讪讪闭了嘴。

赫连苍那狗东西，一点都不做人，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是人。

陆悠然被抓这里三天，赫连苍自己不吃不喝外，也不给她任何东西果腹，要不是山洞里有山泉水，她肯定早就被活活渴死了。

就在她饿的头晕眼花的时候，赫连苍突然拿走了她的手机，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之前一直没信号的手机，突然就顺利拨通了。

陆悠然听到他用暗哑的声音，对着视频的那头的人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三天的时间，够你想清楚是绑定系统，还是看着女小女友去死？”

“我总要确定她是否安好，才好下决心怎么选。”

“怎么说也是我载体在意的人，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不会拿这女人怎么样。”

赫连苍说着摆弄了一下手机，隔了两秒，顾之恒温柔的声音传来：“乖宝。别怕。会没事的。”

“阿恒？”

再次听到顾之恒的声音，陆悠然饿都忘记，踉跄地爬起来去抢手机，赫连苍烦躁将她推开。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饭，哪经得住赫连苍这么一推，身体一个不稳，重重撞到粗糙的石壁上。

“赫连苍！”手机那头响起顾之恒怒极的威胁声，“你要是敢伤她，信不信，我让你算盘落空。”

赫连苍无视顾之恒的威胁，“我的诚意你已经看到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陆悠然直觉这话不是什么好话，下意识就对着电话那头人道：“阿恒，不要信他的鬼话。”

赫连苍眸光一凛，阴湿的眼神直直落在陆悠然身上，他单手将她拎起，语气森寒道：“你不是想让他活着，绝命煞没有解药，他自愿成为我的载体，我就能让他身体永远活着。你这张皮囊我看着很喜欢，只要你乖乖，我会用他的身体疼你。”

“你……”陆悠然被他话里的信息震住，原以为他只是赫连家的人，谁知道还有其他身份？

什么叫顾之恒自愿成为他的载体？

什么叫他的身体永远活着？

陆悠然头脑风暴，猛地想到那个梦，顾之恒被光团包裹，睁开眼后，他就被另一种东西取代。

如果赫连苍口中能让顾之恒活，就是让他成为一个只有躯壳的傀儡，那么……

陆悠然脑子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突然消失，她听不到视频里的男人说了什么，只是在看到他决绝走向那个蠕动的光球时，她声嘶力竭喊道：“阿恒。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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