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所准备，但云念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到了，她想起每一次芙蕖提到皇宫的时候都是一脸厌恶，提到自己的父亲更是带着轻蔑的意味，

  那些藏在不屑的语言里的真相，此刻才显露出来，

  云念立刻闭上了眼睛，但那些淫靡的声音反倒是更加清晰了，翻涌的古铜色的浪，纠缠的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兴奋的色彩，就好像乐衷于在人前交媾一样，

  这样的……这样的皇帝，这样的臣子，这样荒淫无道的掌权者，珂罗的子民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人，

  云念甚至还看到了之前见过的十三公主，她靠在一个年纪和她父亲差不多的人的胸口，任凭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施为，

  “别问，别看，就当听不见，思思，求你。”

  芙蕖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像是烧红的晚霞，那样动人，那样美丽，可她内心里的羞恼和怒意几乎要占据所有的理智，

  她的国家，她的父王，她的臣民，她与之有关的所有的一切，如此赤/裸/裸地暴露在云念的面前，

  她不觉得肉体交欢有罪，情意到了，做快乐的事情有什么不好？

  可她无法接受施虐一般的场景，单方面的凌辱，臣子对侍者，男人对女人，是毫无理性的强迫，

  她早就已经看习惯了，不管是乌尔图也好，宋言伽也好，他们早就知道这一切，可云念不是，

  她不由得埋怨起早已经逃离的苜蓿，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的卫青珏，他一走了之，留下她独自陷在这个扭曲的国度，和这些怪物捆绑在一起，如今还要将这一切都暴露在云念的眼前，

  “别难过，你和他们不一样。”

  云念轻声说着，她的话语轻而易举就安抚好了芙蕖，像是柔和的晚风，哪怕是在这样混乱的情景里，也依旧清晰，

  奇异地，芙蕖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她示意狼牙带着云念走到了一个稍微空旷一点的位置，那四周是垂下的红色丝绸，能够把云念的身影完全遮住，

  “你就在这里为我弹奏就好了，就就是之前，在山洞前的时候，你演奏的那一首曲子。”

  抱着琴的少女轻轻点头，看着她慢慢走到中间凸起的高台之上，

  四周交缠的人们抬起头来看她，在这样的情景里面，珂尔罗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在刻意羞辱自己的女儿一般，

  他让她在众人面前跳舞，像是为了展示自己到底有多么强大又美丽的武器，可芙蕖没有选择的余地，

  “铮！”

  云念拨动了琴弦，那清越的声音一出来，所有的人就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变得安静，

  芙蕖在中央跳舞，她勾起脚尖，轻轻踢出去，腰上的链子在摇晃着，手腕上脚腕上的铃铛也响了起来，

  “叮铃铃~”

  铃铛的声音和琴音恰好碰撞在一起，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像是原本就同出一门一般，

  云念抬眼看过去，手下的动作不停，当琴音婉转到最激烈的时候，芙蕖开口了，她咬着珂罗的词句，赤脚踏在圆形的舞台之上，旋转的时候，长长的辫子就飞了起来，

  珂尔罗的眼神依旧清明，其余的人却已经开始摇晃着脑袋，像是喝醉了一般，

  只有在这个时候，芙蕖才会觉得，自己跳舞是有意义的，

  起码在这种时候，那些遭受侵害的女孩子们，可以稍微轻松一下。

  抚琴的少女虽然坐在角落可是她的视野范围以内，几乎能够看到所有人，所以当宋言伽出现在珂尔罗的身后的时候，云念一眼就看到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中央台子上的少女，带着一点不自觉的沉迷和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呢？让芙蕖在这样的场景下起舞？

  云念想不明白，可芙蕖没说，她也就没有问，有的时候，朋友要懂得沉默，而不是试图去揭开别人的伤口，

  琴音渐渐停歇，婉转的尾音随着芙蕖的动作停下，云念收了手指，而台上的少女同样也将自己蜷缩着坐在中央，

  过了好一会儿以后，其余的人才从梦境里清醒过来，然后就听到他们的陛下拍起了手，

  “好！好！不愧是我最出色的女儿，芙蕖，你做得很好。”

  四周的人开始应和，那些浮于表面的夸奖就这么像是潮水一样朝着芙蕖扑了过来，

  “聚会就是要有人演奏，有人跳舞才是啊，只有芙蕖公主的舞姿，才能称得上是动人啊！”

  “不愧是芙蕖公主。”

  乌尔图厌恶地看着这些口无遮拦的男人，按耐着想要动手的冲动，将一壶酒灌到自己的喉咙里，

  他带着苦涩的眼神看向从未垂怜过他的女子，寄希望于神明保佑，能让她看到自己，

  “上前来，芙蕖，让父王好好看看你。”

  珂尔罗眼神混浊，酒色掏空了他的身体，才这样急切地想要找到一切能够提升寿命的法子，

  他嫉妒于宋言伽长生不老，同样也拼命迎合他，希望能够得到延年益寿的灵药，

  芙蕖是她的武器，只要有她在，宋言伽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王就是王，哪怕看起来已经昏庸，可在自我的利益上，仍旧精明，

  “父王。”

  “不错，不错，听说国师为你换了新的乐师？让我看看。”

  他那犀利的目光看向云念这边，上位者的目光竞让云念心猛地一跳，

  “不行。”

  芙蕖不假思索地反驳着，见到珂尔罗的神情不怎么好，才找补地说了一句，

  “她、她眼睛不太好，我怕她冲撞了您。”

  “无碍，让她上来就是。”

  乐师，还是个瞎子……珂尔罗脸上的笑意越发幽深，芙蕖浑身的肌肉却都开始紧张起来，

  “算了，我下去也行，毕竟是，你的乐师嘛。”

  他饶有兴致地说着，用力扶着椅子起身，蹒跚走到云念的面前，

  带着刀剑的侍卫拦住了芙蕖，任凭叫喊也不为所动，

  珂尔罗慢慢靠近，待看清里面的景象时，却惊骇地跌坐在地上，

  “是……是……琴！”

  红绸无风自动，在殿里翻飞起来，露出云念尖尖的下巴，还有横在身前的琴，

  琴上“心玉”二字，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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