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久到陆玄钰觉得问不出来时，蓝田的声音终于响起：“我喜欢能够与我并肩的人。”

  言罢，玉生有些惊讶地看向蓝田，心下很是震惊：这货也太会了，直接说了个放眼大昭也不存在的女子，这样就不会被追问成亲一事了。

  得到蓝田的回答，陆玄钰很是满意地转过身，而在看到玉生惊讶地看着蓝田的，心下叹气：没得救了。

  怜惜地看了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蓝田，陆玄钰决定继续看鱼。

  池中的鱼儿灵活地在水下假山中穿梭着，秋风吹拂得池水泛起涟漪。

  雪花渐渐落下融入池水，池中的鱼儿向池水深处游去不见踪影。

  池边站着人也着上厚衣，披上莲蓬衣。

  “公子，陛下已经送了第三回密信来了，催您回去过上元节。”

  “明日便是上元节了，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待会儿我写封信回给他。城外的百姓安置得如何了？”

  步过已经封冻的深池，陆玄钰在亭中落座，仆人随之奉上随时备着的热茶。

  “已经都安置好了，只是这连日的雪暴已经将道路埋没，雪势大，我们的人手已经不足。”

  “那就等城外的百姓缓上两日，随后便召集其中的壮年去开挖雪道。另外，其中有生病的百姓尽快查出医治，将染了会传染的病的百姓区分开来，莫让他们到处晃荡。”

  玉生默默记下陆玄钰的话，随后又道：“城中百姓已有不满之人，城外百姓虽得到了安置，但也对城中之人心存不满。”

  处理灾情时，这是最令陆玄钰头疼的。

  “尽量安抚好城外百姓，另外你一会儿以我的名义给上官府修书一封，就说希望他们能出面安抚城中百姓。”

  “是，公子，如今城中米棉价格上涨，别家铺子的米棉价格已经上涨了少少十倍，还在持续上涨，但仍遭哄抢。”

  听到此讯息，陆玄钰有些烦躁了。

  每每灾情，这些商铺必定哄抬物价，手里有余钱的富户必定大肆囤货，以至许多百姓买不到多少，最后倾家荡产，成了乞丐或去了地府。

  “上官府和衙门就什么也没做吗？”

  “衙门没有，上官府也只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话。”

  听此，陆玄钰突然觉得上官府不会出面来安抚城中百姓。

  毕竟此刻出头便是众矢之的。

  上官府的态度如陆玄钰所料，起先送去的书信上官家主还回信说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婉拒，再往后送去的书信便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该死！”

  书房内的陆玄钰狠狠将手中的毛笔拍在桌面。

  下方铺垫的白纸瞬间染上墨色，墨点四溅。

  “公子，近日城中百姓皆传江家宁愿将米棉散发给城外的流民也不愿在城中兜售。他们已经对江家愈发不满。

  城外的流民也因米棉分配和劳力分配问题频频引发口舌之争，更甚者大打出手。”

  玉生眉头紧锁，他对这些百姓非常不满。

  “去叫阮梓清来。”

  “是。”

  不多时，一手抱着暖炉，一手吃着烤饼的阮梓清走进。

  “城中百姓不满，城外流民作乱，我打算拨些米棉在江家名下的商铺平价售卖，城外流民再盯紧些，加快开挖雪道，好尽早接应外头的补给。”

  言罢，陆玄钰目光落在阮梓清身上。

  “别这么看我，差点以为你要吃了我，我觉得你的主意就很不错，等外面的补给进来，那就万事大吉了。”

  阮梓清进来后直接坐在一旁的空椅上，不停地啃着烤饼。

  “雪势大，开挖雪道缓慢，我怕直到断粮，外头的补给也进不来。”

  “那等死吧。”

  “你也会死，不得好死。”

  “没事，我想开了。”

  明白阮梓清还在生气，陆玄钰有些无奈，便只得开口：“你想要什么？”

  听到陆玄钰松口了，阮梓清也明白再摆架子就真不得好死了，便假意思索良久，而后缓缓开口：“我想要人人平等。”

  “……你确定？”

  陆玄钰微微眯眼。

  “不确定，事成之后，你让我继续跟着你。”

  “好，到时候你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不不，我是想要继续做你的门客，给你出谋划策。”

  “凭你那满脑的吃喝玩乐？”

  对于阮梓清的话陆玄钰深表怀疑，心下猜想着阮梓清这是想做什么。

  “我被你发配乞丐窝这么久，不留下来霍霍你真是难平心下之气。”

  听此，陆玄钰也只当阮梓清是觉得待在自己身边才能性命无忧，便直接答应了。

  看到陆玄钰点头应下，阮梓清面上笑意更甚，只是这笑意在陆玄钰看来却像是不怀好意。

  “我的建议是让衙门出力我们出米棉，你不是觉得衙门出面打不下自己的名声嘛，那就让衙门唱白脸你唱红脸啊。”

  闻言，陆玄钰示意阮梓清继续说下去。

  “上官世家庞大是不错，但他们犯的事儿可不少，要是暴露一点出去，再加上他们这些天对百姓见死不救说空话，足够让他们喝一壶了。

  往后再接连把他们的丑闻散播出去，让你的人去宣扬江家的美誉，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江湖好了。”

  言罢，阮梓清笑得邪淫。

  “你所言倒是个法子，只是后面那些……”

  不等陆玄钰继续说完，阮梓清便连连摆手：“哎呀呀，你就放心好了。这样，这件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吧。”

  看阮梓清满脸自信，陆玄钰心下摇摆不定。

  最终，陆玄钰还是决定给阮梓清一个机会，但她并未完全信任阮梓清。

  按照阮梓清的法子，陆玄钰以江家的名义给祁良府的知州修书一封，声称流民顽固，需要府衙增派人手维护秩序，否则江家便不再提供米棉。

  “这样真的可行？”

  看着送信的下人远去，陆玄钰仍保持怀疑态度。

  “放心吧，如果江家断了米棉供给，衙门那拔不出来，流民便会作乱，届时麻烦的是知州又不是你。”

  “若是知州嫁祸到江家头上，指责江家不肯供米棉，铁石心肠，眼睁睁看着百姓饥寒交加，那江家也好不到哪去了。”

  越分析，陆玄钰便越觉得阮梓清出了个馊主意。

  “你傻啊，我们先发制人啊，官府的粮仓里根本没有粮食，我们得找个机会把这件事暴露出去。”

  “你怎么知道没有粮食？”

  听到阮梓清的话语，陆玄钰很是吃惊。

  “呵，拜你所赐，当乞丐的时候通过小道消息打听的。”

  提到这事阮梓清便来气，陆玄钰这个家伙居然还真让她去过了一段乞丐日子！

  “小道消息，此事事关重大，你莫要胡言，你知道这件事为何不早些与我言？”

  陆玄钰语气神情严肃，语气有些许激动。

  “你慌什么，和你说了你也运不进粮食，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大雪封路了。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你别浪费啊！”

  阮梓清生怕陆玄钰白白浪费掉这个她用了三个鸡腿换来的情报。

  此时陆玄钰却是大为所惊，但很快也缓过神来，叫来人去探查实情。

  “别这么震惊了，当初知州老头打着没朝廷文书让江家去接济外头流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的。”

  “我以为他死板，过几天朝廷文书到了他就会开仓放粮了。”

  陆玄钰低声言语，身体乏力地靠坐在椅上。

  “嗐！想开点，报点期望嘛，这不是小道消息而已，等你的人去把实情探查回来你就发现——你的那点期望也没了。”

  言罢，阮梓清笑了几声，但陆玄钰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阮梓清这般笃定的言语让她愈发相信官仓真的没了粮食。

  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祁良府的知州竟然敢把官仓给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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