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赵含桃


苏梨听见有人笑出声,她也没忍住,弯了下嘴角。

  “若不是坏蛋,你拿给我看看,我便全要了。”她嗓音清晰,在嘈杂中分外明显。

  一只鸭子三斤蛋。

  后面排队的也咂摸过味儿来。

  莫不是那一只鸭下的蛋舍不得吃,留着攒了三斤?

  天这样热,别说三斤,一斤都攒不住,那要坏的!

  “欺负人啊,把你们婆婆喊出来!”冯老太非要闹大。

  这些小媳妇不懂事,她比田桂兰还要高一辈儿,碍着辈分,收个蛋也不至于看那么细致。

  “娘不在家,您非要见她的话,晚点再来吧。”苏梨招呼下一个妇人,“在这不要妨碍后面等的人。”

  等不耐烦的终于顺着话开始撵人。

  “就是啊,等半天了,你到底卖不卖蛋?不卖赶紧走!”

  “天这么热,我还得回去赶个觉。”

  “不就是看一下摸一下吗,有坏的就拿出来,你那蛋多么金贵?还是鸭子屎金贵?摸都不给摸?”

  一群人哄堂大笑。

  冯老太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打算撒泼的时候。

  田桂兰回来了,手里还挎着针线篮子。

  乍一看,这么多人围着她家院子,不明所以。

  “咋了这是,全在我家干啥呢?”

  冯老太扑过来抓住她手臂,“桂兰啊,你家这几个儿媳可了不得,我把我家鸭子下的蛋拿过来,她竟然不收!”

  田桂兰一时没认出这人是谁,“你是……”

  “我是冯家的。”冯老太赶紧说。

  田桂兰就想起来了。

  “噢,冯老太太。”

  冯老太心口终于顺了气儿,指着苏梨正要教训两句。

  田桂兰就皱起鼻子嗅了嗅。

  “这,什么味儿啊?”

  她闻来闻去,最后看见自己刚被抓过的胳膊,棕褐粗布上沾着点点黄色鸭子屎。

  一下就给她恶心的不行。

  冯老太也瞧见了,讪讪道:“刚才忘擦手了,大家都是农户,有点就有点吧,没什么大不了。”

  田桂兰:“……”

  她不留痕迹后退两步。

  “桂兰啊你快说说你家这几个儿媳,我拿来的蛋她不收啊!”冯老太又绕回这句。

  “收鸭蛋是阿梨收的,又不是秦家收的,你找我也没用啊。”田桂兰随便瞅了眼。

  这么多人,阿梨又不是不讲理的性子,正需要鸭蛋呢,旁的都收了就冯老太没收,肯定有原因的。

  她当然帮儿媳。

  “啊?不是你家收吗?”冯老太一愣,“她当儿媳的,哪有这么多钱?”

  田桂兰实在受不了身上传来的鸭屎味,也顾不上回,“反正收鸭蛋的事儿,你就找阿梨就成,她怎么说就怎么办,我不管。”

  然后小跑着回屋换衣裳去了。

  柴氏嫌弃地望着冯老太。

  “你当我婆婆跟你一样喜欢磋磨儿媳妇呢,一个铜板不给不说,还大冬天让怀着孕的儿媳跪在雪地洗衣裳?”

  冯老太闹了个没脸,呸了声。

  “你懂什么?!”

  掌着银钱袋子那些小蹄子才不会生出旁的想法,她那是立威!

  当婆婆的,哪能惯着这些小蹄子?

  田桂兰就是傻!

  她心疼的不行。

  三斤鸭蛋呢。

  十文一斤是三十文啊!

  权衡过后,冯老太还是决定带去镇上卖掉,不给秦家了。

  她拎着篮子从小路往回赶,步子快了点,脚下突然蹿出只大黄鼠狼。

  黄鼠狼速度快的只剩个影子,却给冯老太绊了一跤。

  噗嗤。

  篮子连着三斤鸭蛋全掉地上被她压碎,黏黏糊糊的恶臭液体糊了一身。

  冯老太险些吐出来。

  “我的鸭蛋呐!”

  她坐在地上又哭又嚎。

  招财给这叫声吓得一抖,悄咪咪躲在草丛回头看了看,溜走了。

  ……

  苏梨收完这一波鸭蛋,喝口水的功夫,院门又进来个人,身姿眼熟。

  “……含桃?”

  “阿梨?!真的是你呀!”赵含桃惊喜的不行,放下篮子与苏梨抱在一起。

  “我听她们说秦家的苏梨在收鸭蛋,还以为是名字重了,你也嫁到杏花村来了吗?”

  “恩。”苏梨扬着小梨涡,“我夫君是秦家老四。”

  赵含桃回想了下,脸色就变了。

  见四下无人,她才小声问:“我听她们说,秦老四不就是那个战场回来,身受重伤躺了半年没醒的男人吗?你怎么嫁给他了呀?”

  “夫君之前是一直没醒,但现在身子大好,没什么问题了。”苏梨解释。

  赵含桃不信,“你就安慰我吧。”

  她比阿梨大两岁,从小一起长大,亲姐妹似的,晓得阿梨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那秦老四的模样她都听村里人传遍了,人又瘦又小,只剩骨架,还满脸络腮胡,加上躺了半年,就算醒来那又能好哪儿去,肯定也是病弱之躯,要人伺候。

  “没安慰你,真的。”苏梨提起秦见深,眼中都是闪烁的星光。

  赵含桃见她神色不似作假,反像是十分满意的样子,倒有些好奇起来。

  “那有机会,你让我瞧一眼。”

  苏梨也想把喜悦分享给小伙伴,犹豫要不要带赵含桃从窗户望一眼时。

  秦见深自己出来了。

  他穿过后屋,来到院子,背着藤筐,从柴房拎起一把砍刀。

  身躯高大俊挺,袖口轻挽,执着砍刀的手腕极有力量感。

  五官端正,眉若漆刷,墨眸浓如夜色,往那一站稳如高山不可动摇,瞥来的一眼看似古井无波,实则威慑力十足,任何小心思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赵含桃猜测这该是秦家哪一位长辈。

  样貌生的如此周正,身材也壮实。

  她嫁来杏花村这么久,竟从未听说。

  便听耳边苏梨一句,“夫君。”

  赵含桃惊愕,瞪大眼。

  这是秦老四?

  那个躺了半年身形枯槁的秦老四?

  待秦见深朝苏梨轻轻点头,道:“去趟山里。”

  赵含桃不禁怀疑人生。

  那样离谱的传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莫非,是嫉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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