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在文子矜七岁的时候，她不想同宫中的其他姊妹一样整日除了女红就是读书。

  她央求了文帝与越姮好几日，也算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才让他们允许她可以不用学习女红，但必须要从琴棋书画中选一样学习。

  文子矜一直是个有纠结症的人不爱做选择，她选择学琴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它正巧排在了第一位。

  没想到她学着学着竟还发现了自己在古琴方面极有天赋，十二岁生辰宴时便一曲名动天下，至今未有能出其右者。

  宫人方才抬上前的这古琴正是文子矜八岁生辰时文帝命人精心打造送给她的，她自己取名为木音琴，尾部挂着的络子也是越姮亲手为她打的。

  宫人退下后，文子矜起身上前，她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在琴前落座。

  “这......”

  “竟是六公主抚琴。”

  “……”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

  他们为此讶异也并不奇怪，因为文子矜自十二岁名声大噪后便再也未曾在公开场合抚过琴了。

  在场的有不少刚刚步入朝堂不久的朝臣还从未亲耳听见过她的琴音。

  “哈哈哈。”

  文帝爽朗的笑声再次传来，他看向文子矜，平日里他想听她弹琴都可难了，如今他这个宝贝女儿竟愿意在这样的场合再次抚琴，除了对皇后的孝心外，不用说也知道是因为谁。

  越姮盈盈一笑。

  清早文子矜安排宫人从长乐宫将这木音琴搬出的时候正巧被她瞧见了，是以她并未有多惊讶。

  全场最惊喜的除了朝臣以外非宣神谙莫属，她唇角上扬的弧度都要比平日里更甚上许多。

  文子矜轻轻朝众人点了点头后便抬手覆上木音琴。

  指尖拨动琴弦的瞬间，清越的琴音婉转而起。

  文子矜的琴音一向是轻快明朗的，少有今日这般柔软温劲的，莫名的贴合她身后时不时的流水声。

  “多年未听闻，六公主的琴艺是只增不减啊。”

  “是啊，只是这曲子我倒是从未听过。”

  “今日有幸听闻才明白何为‘天下无人出其右’。”

  “……”

  凌不疑就坐在一旁，四周传来的称赞声引的他唇角轻扬，他带着爱恋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人身上。

  文子矜独自弹奏了一会儿后便抬眸看向一旁的程少商，文子矜指尖动作丝毫未停，她冲程少商挑了挑眉。

  程少商也回以微笑，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笛子上前一步走至文子矜身边，旋即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将笛子送至唇瓣前。

  原是合奏，殿内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程少商虽说才与桑舜华学习吹笛不久，但今日这贺寿曲她练习了许多次，再加上文子矜也有在刻意迎合她的节奏，是以今日完成演奏这一事对她来说并不算难。

  琴音婉转，笛声悠扬。

  文子矜与程少商二人的配合默契十足，今日她们的合奏，融洽与舒适程度绝对算得上是前三，一时间众人无一不沉溺其中。

  一向与她们两个不对付的五公主除外，她从文子矜上前坐下起便心生妒意。

  “哼。”她斜睨了文子矜一眼，会抚琴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她看来文子矜也不过只能算是会弹而已，旁人也不过是看在她公主的身份上盲目追捧她罢了。

  直到程少商也加入其中后，琴笛共起，她更厌烦了，简直是恨不得暂时闭上自己的耳朵。

  未过多时，文子矜停手重新覆在木音琴上，琴音先止，程少商负责吹完最后一个尾音，至此，二人的合奏完美谢幕。

  “好！”

  文帝迫不及待的带头为二人鼓掌，其余众人的掌声自然也是紧随其后，真心或假意。

  天子的态度摆在前面，旁人怎敢有反对的意见，是以五公主再怎么厌烦，明面上也只能为她们二人鼓掌。

  程少商笑容灿烂看向一旁的袁善见，意料之中与他柔情似水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袁善见还是第一次听程少商吹笛，可惜的是他看不见自己此时贪恋的神情。

  “姌姌，阿父都许久未听你弹琴了，今日倒是沾了皇后与少商的光。”文帝捋了捋胡子故作委屈道。

  文子矜知道他是在玩笑，笑而不语。

  “少商，朕还不知道你竟会吹笛，吹的不错，你有心了。”他转向程少商时，神情第一次认真起来。

  “皇后的寿宴，你操办的很好，总之，没有辜负朕对你的期待。”文帝嘴角带着一抹欣慰的笑意。

  “陛下与皇后喜欢就好。”程少商笑盈盈的应着，她嗓音轻快，眼底的眸光不停闪动着。

  “予很是喜欢。”宣神谙也是一脸感动，“不过方才你们二人合奏的是什么曲子，予从未听过。”她笑容慈爱，好奇问道。

  “回皇后，是姌姌阿姊为了您的寿宴特意作的曲子！”程少商忙不迭为她解释道。

  其实一开始她只是听说过自家姌姌阿姊的琴艺高超，幼时便名满天下，那时刚好她设计的皇后寿宴还差一个开场乐曲，便去找上了文子矜。

  原本她安排的只是文子矜一人独奏，可没想到文子矜提议要同她一起琴笛合奏，共同为皇后的寿宴开场，在文子矜反复的调整与刻意的迎合下，才有了今日这场合奏。

  “姌姌，你们二人的一片孝心，予已经感受到了。”

  宣神谙闻言也是一脸欣慰，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感慨为何文子矜与程少商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若这曲子能赢得母后欢心，那便再好不过了。”文子矜轻笑着摇了摇头。

  “哼。”这一声轻哼不是五公主的，是文子端的。

  妹妹还从未与他合奏过呢，他也会吹笛啊！

  本来多了个凌不疑就已经够让他烦躁的了，现在还多了一个程少商同他抢妹妹的注意力，文子端面上还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实则已经在心里鞭笞了他们两个一万遍了。

  “禀陛下皇后，三皇子在封地觅得新矿脉，现已将全新堪舆图快马送来献上。”

  曹常侍的声音重新唤回了文子端的思绪，也为他拉来了其余人的目光。

  其余的皇子们听说这个消息自然是喜忧参半的。

  文子矜此时已与程少商分头落座与凌不疑和袁善见身边，她听见曹常侍这样说也同样不例外的看向自家三兄。

  全场只有唯二的两人丝毫不关心这件事。

  一个是正兢兢业业为未来新妇布菜斟茶的凌大将军，另一个是正细心擦拭着从未来新妇手中自然接过的笛子的朝堂新贵袁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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