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这样思索着，恰在此时，忙的几天不见人影的白吟回来了。

  “真是抱歉了，因为紫随那臭小子惹出来的一大堆麻烦，我不得不出面，全部处理好。”

  他走到石桌边，坐到我的对面，满脸歉意的说道。

  我微微露出一个笑，并推过去一盏茶：“您太客气了，本就是我们叨扰了，不知你一切可还顺利？”

  白吟点点头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茶水，随即回以微笑：“很顺利，多谢常师长关心。”

  客套的话说完，白亦殇终于忍不住开口：“爹，我这趟回来，除了来探望您，还想完成两件事情。”

  “除了关于那个女人的事，其他的事情你随便问。”白吟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白亦殇顿时愣住，他沉默良久：“如果我一定要问呢？”

  “那你就给我滚。”

  “......”白亦殇默默攥紧了拳头，垂下了眸子，十分的落寞。

  我和楚梧愁他们也只能看着，实在不适合开口。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和过分的安静。

  无奈的轻轻叹口气，我看向旁边也傻愣愣看着的白紫随，眼神示意对方开口缓解一下气氛。

  白紫随很上道，他轻声的开口：“那个，亦殇哥，你不会是说要完成两件事吗？咱不如先做一件事？”

  “不。”白亦殇又开始倔了，他抬起坚定的眸子，定定的盯着白吟，“我今天，就要知道，偌岄她隶属哪个圣地，现在在什么地方。”

  白吟不悦的蹙紧眉头，他还是想张口拒绝，却被白亦殇打断了。

  “爹，我已经长大了。”白亦殇的语气中满是恳求和不甘，“如果不是有幸遇到师父，我早就死在了镜下界那个偏僻贫瘠的冬日里，尸骨无存。”

  “我很幸运的活了下来，可是，我依旧是满身的伤痕，无论是在禁地魔族，还是后来去了仙城，都因为她不负责的选择，害得我在夹缝中，被人各种欺辱。”

  他的语气有些哽咽，白吟张了张口，还是选择了沉默。

  而白亦殇再接再厉说的话，不光触动了白吟，连我都吓了一跳。

  “我很感激你，我的父亲，是你一个人扛起了一切，是你保护了我，给我遇到师父的机会，可是，这些于我而言，也是一种抛弃不是吗？”

  少年说到这，蓄积了许久的委屈在这一瞬间释怀，眼泪不停的滑落，语气却平静的惊人。

  “也许你真的是迫于压力，无法保护我，才去做的这一切。我会谅解，也会报答——最简单的办法，也不过是完成你的心愿和执念，去问问偌岄，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你那么的爱她......”

  听到白亦殇将自己的一切就这样赤.裸.裸的揭开，白吟有些恼火：“够了，你知道什么！”

  白亦殇却看着眼前曾因为过度悲伤而吐血后一夜白了的头，自嘲了笑了：“亦殇，亦殇，这不就是你为了让自己不忘记偌岄而起的名字吗？”

  “我......”白吟顿时哑口无言。

  “其实，你完全可以掩藏我的身份，以你的实力和魔族的禁术，完全可以真正保护我，让我平安快乐的长大，但是你没有，你的私心到底是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不是吗？”

  说到这，白亦殇顿住了话头，转而用着坚定的决然望向我。

  “所以，我完成你的执念，就是报答你，反正你也有了白紫随，也不担心魔族后继无人。而我，是不需要留下的，之后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报答我真正需要报答的人——

  用我的心，用我的身，用我的神魂，用我的生生世世，用我的一切。”

  我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坦率无羁的少年，他一直都如骄阳一般的热烈，永远都不会掩藏对我的爱恋，他是自由的，他是勇敢的，灼烫的我无法忽视，温暖的我无法割舍。

  “亦殇......”我的眸子随着不停走向自己的少年而颤抖，直到他与我抱了个满怀，并搂住我的脖子，极其生涩的吻了我。

  所有人都愣住了，即便只是一触即逝，但也足够震撼。

  反应过来的丹信辰顿时脸色阴沉，他想上前制止或是拉开与我亲近的白亦殇，却被脸色同样不好，但相对冷静的楚梧愁按住了。

  于暮满也在慢慢的深呼吸，他更是感到折磨——能清楚看到我的心动，令他几乎要发狂。

  但他更明白，如果此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仅不会被安慰，甚至还会被责怪，或是会更加糟糕的结果。

  总之，一定要冷静。

  白吟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他看了看白亦殇，眼神极其复杂，长叹一口气，他终于还是妥协了：“......你说的都没有错，我很抱歉，亦殇。”

  说到这，他翻转手掌，拿出一些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白亦殇：“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了。”

  那是两封书信和一个卷宗。

  看着白亦殇微微颤抖着手打开那个卷宗阅读，白吟长叹一口气，带上白紫随，离开了。

  他的心里全是愧疚，没资格说什么。

  我走到白亦殇的身边，看到了那些卷宗，第一页上写着，乾辉圣地，圣女偌岄。

  以及关于对方的修为，资质，以及她的尊贵和人尽皆知。

  除了这卷宗外的两封书信，一封是偌岄和白吟做了那些事后诀别离开时留下的，信上的字工整漂亮，还有被泪水晕染的部分。

  内容大多都是抱歉以及自己必须回去担任圣女之职，全是良心的煎熬和无奈，让人不由自主的体谅和恨不起来。

  而第二封信，则是随着白亦殇一起被送回来的那封，言语恶毒，全是咒骂和疯癫，甚至连字迹都是乱七八糟，充满了歇斯底里。

  看着两封截然不同的书信，白亦殇都迷茫了，他都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能在短短一年内差别这么大。

  如果不是装的，那就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师父......”

  “不用问，当然是要去的。”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露出一个坚定温柔的笑，

  白亦殇绛红色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我，忽而，弯起了眉眼，还挂着泪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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