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溪还记得他叫自己跟着他走的事情，现在她心里还对花衬衫男人充着警惕，也不想让他管自己的事情。

  虞溪说着：“没什么事，等我朋友回来了我就回家。”

  “嗯嗯，”那花衬衫嗯嗯两声，脚轻轻碰着她瘪了气的轮胎，“那这个轮胎是天生就这么扁？”

  虞溪：“对。”

  男人笑了声，他笑的挺不好，偏偏让人觉得他就该这么笑，稍微怀点好意的表情都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

  花衬衫哼哼着，把自己手里气门芯给她安上，但是光安上还不行，还要给自行车打打气。

  “你说，请我帮帮你，我就帮你，我朝别人借打气的。”

  虞溪说：“我自己也能借着。”

  花衬衫说：“你借得掏钱。”

  虞溪说：“掏钱就掏钱。”

  这话是假的，她说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钱竟然都给了江凝买书了，跟江凝说的是余钱，实则她兜里空的透风。

  江凝回来一次，虞溪跑过去看她，她说着附近就一家维修的店，偏偏所有气门芯都被人买走了，她再去别的地方看看，顺便找打气筒。

  虞溪遥遥向她摆手：“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哦。”

  那人鞋子踩在地上，他穿的皮鞋，光的能照见人影。

  虞溪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划划，他身上有一股纸牌味，跟平常的味道也不一样。

  花衬衫看她白手刚在地上扒过，又在地上扒，嫩笋似的手染上土，都让人觉得可惜。

  “我去给你找人不？”

  虞溪现在还蹲在地上没起来，他鞋在自己手边。

  花衬衫看她自己蹲在地上，脖子晒着太阳怪可怜，头发上的旋怪可怜，他开口：“你没事……”

  他话还没说完，鞋上就传来一阵痛，虞溪在他鞋头上捣了一拳，这力度不比别人踩一脚轻多少。

  “唉……”那人躲开她手的范围，防止她再给自己一下。

  虞溪抬起小脸看他，阳光下头发丝都透着光，但她眼睛被阳光刺的睁不开，面前就是一个背着光的高大人影。

  “你快点走，”虞溪手遮在额头前面，留下一片阴影，“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行行我走。”男人说着，半点也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又过了几分钟，太阳在她脑袋上一点没挪，那个熟悉的人影又照在她的身前。

  她眼睛余光里看到男人也蹲下来，手指骨节分明，又亲手把他安上的气门芯，两指一动，又把那个小东西拆下来。

  虞溪把自己的头扭扭，那个花衬衫又把打气的给自行车安上，他力气大，打了几下之后轮胎就又鼓起来。

  “谢谢你哦。”虞溪蛮客气的说。

  “不用谢，我叫徐锦……”

  “停……”虞溪不想知道这些。

  “我先是20，家里就自己一个孩子……”

  “我不想听！”虞溪又说。

  “家里有两栋房子……”

  “不用你打气了！”虞溪要把他手弄开。

  “那不行，”花衬衫说着，“我都给你打好气了。”

  他收回了东西，手在轮胎上按上，按不下去，里面气充的挺足。

  “你朋友什么时候回来？”徐锦问她，“你什么时候才来城里，你家在哪里？”

  虞溪：“嗯嗯好的。”

  男人眼睛细细瞄她，虞溪只留歪着头，只留一边白腻的颈子给他。

  “我从来也没见过你。”

  虞溪想，自己又不是经常来城里，他怎么可能见过自己呢，不过他看起来倒是成天都在地上乱逛的人。

  “你写的什么？”花衬衫说着，又蹲下在自行车旁边，看她在地上写的字。

  虞溪用脚擦着地上的字，王八两个字，写了十几遍，大大小小的王八叠在一起。

  用脚擦也擦不完，男人看字迹看的清楚，他也不在意，他根本不在意别人骂他。

  他怀疑自己接触过的大部分人都在背后骂他，只是虞溪大咧咧的写了出来，还让他看见了。

  “徐锦？”有女人的声音叫他。

  虞溪也转头，她们说了几句，直到一角呢绒的衣角落到自己的眼下，那个柏雪身边的女人低头看她。

  那个女人说话温柔，还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下，一股从袋子里透出来的血味。

  虞溪想把自己的鼻子闭起来，但她做不到，女人像是不在意自己买的肉。

  花衬衫看虞溪皱的眉，袋子里肉的都歪着，他一根手指伸过去，捂着鼻子，像是不愿意碰似的拎开这堆肉。

  女人买肉的时候显的很热切，现在买到了就不管这个肉了，也不管别人碰她。

  交谈完几句之后，她知道女孩叫虞溪，还知道她认识柏雪。

  她问了柏雪在哪里下乡，像是闲聊，但问的多了就像是调查。

  她挡过来的时候大衣把虞溪挡了个结实，江凝回来的时候都没看到虞溪的身影，只看到两个陌生人在自行车旁边。

  走近的时候，虞溪蹲在地上，陌生女性跟她一起蹲着，呢绒下摆也垂在地上。

  女性也问了她问题，也是问柏雪有关的问题，花衬衫弄个树枝戳戳她，虞溪看他。

  他让虞溪不要跟柏雪走的太近，他现在只能说这么多。

  女人警告的看着他，眼神不温柔了，虞溪只觉得头疼，她跟柏雪本来就不熟嘛。

  她在地上戳戳戳，像是要戳可以把自己埋起来的洞。

  女人跟花衬衫说了几句话以后，就走过来，说是给她们辛苦费，一捆被卷起来的纸钞放进她们的书袋里。

  徐锦家里就在黑市，也可以说他家里也是黑市，纸钞在他手里就跟白菜在猪手里一样，再合适合理不过。

  女人照他说的给了钱，柏雪交谈的时候一直很谨慎，没说自己是哪里的，甚至连真名都不用。

  走的时候也是神出鬼没，让人难以抓到她的行踪，这下遇到熟人，才打听出她是哪里的。

  “明天？”花衬衫问，他就负责在柏雪出现的时候告诉女人。

  “对，”女人说着，“又订了一批肉，她要想成这个订单，明天还得继续偷猎。”

  花衬衫跟女人说了几句话，也知道虞溪是哪里的人了。

  在他走之前，女人叫住他，指给他看：“你的？”

  花衬衫一摸兜，兜里都是自行车气芯，几个气芯可能是他掏钱的时候动作太大，从兜里掉了出来。

  他把占地方的气芯都扔进垃圾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是修理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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