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

  到底是包子好吃？

  还是她好吃？

  黎婂玥抬眸，正好对上墨衍带笑的双眸。

  那漆黑如墨，深邃如海般的眸子里，只看得到她一人。

  那一刹那，黎婂玥隐隐生出一种墨衍的世界都是她的感觉。

  轻轻甩了甩头，黎婂玥轻扯嘴角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墨衍手中的包子。

  “相公若是喜欢吃，便多吃一些。”

  “嗯。”

  墨衍顺着黎婂玥手指的方向看向自己拎的包子，应了声，却是没有动作。

  包子，或许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的他，也是很好的东西。

  同样，这东西也是他很不愿意再提及的东西  。

  一个，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

  黎元文可能只是幼时没得吃，吃得太差，故而至今记得那美好的味道。

  墨衍却是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来自于包子。

  原因无他，他没得吃，饿得太狠，在街上的时候看到有人端了包子发给乞丐，他将自己抹得黑漆漆地去要了一个。

  还没来得及吃，就被狗给抢了。

  那一次，他跟狗抢食，差点死在狗嘴下，求生的本能刺激得他发了疯，成功干掉那只恶狗，夺回包子。

  至今，他  仍然记得被砸得脑浆都出来了的狗。

  后来还有几次，他不是跟人抢东西吃，就是跟狗抢。

  想到那段灰暗无光的日子，墨衍禁不住自嘲。

  若非他亲身经历，他自己都不会相信身为堂堂公主和侯爷的嫡子，他会沦落到与狗抢食，跟狗拼命的地步。

  “相公，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黎婂玥眼尖地发现墨衍的异样，当即拉着他的手给他检查。

  墨衍看着黎婂玥，轻笑：“没有不舒服，就是突然想吃娘子做的面包了。”

  “这简单啊！”黎婂玥说：“咱们回家就做起来。”

  收回视线，微垂的眼睑挡下了她所有的心疼。

  她家相公又想到了以前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吧？

  只是，相公不说，她就不问了。

  既然相公说是想吃她做的东西，那她就做。

  两人带着黎元文买过鸡，又买了些其他的东西后，很是果断地去买了一大袋面粉。

  回到家，墨衍就帮着黎婂玥折腾起来。

  才吃过饭不久，黎父惊喜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娘子，你醒了？婂玥，你来看看，你娘她醒了。”

  “啪……”

  正打算喝水的黎婂玥惊得杯子直接从手中滑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但只那么一瞬，她转身就往屋内跑。

  墨衍和黎元文紧随在后。

  “娘……”

  三人跑到床前，果然见黎母已经睁开了双眼，只是状态有些不太好。

  黎婂玥坐在床边，伸手为黎母把脉  ，然后又查看伤口，细致地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黎父、黎元文、墨衍三人皆是紧张地看着黎婂玥。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黎婂玥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无人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就打扰到了黎婂玥。

  过了好一会儿，黎婂玥才收手。

  这个时候，早等不及的黎父就问了出来。

  “婂玥，你娘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

  黎元文和墨衍也是一脸期待。

  他们家就这么几个人，缺了谁都将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特别是黎母，她极有可能是镇国将军府那个多年前被宣告死亡，却连尸首都没有找到的女儿。

  若不是，对镇国将军府还没什么损失，若然真是，都还没相认，人就没了，已经在自己的世界里活了多年，时不时就要发疯的二夫人只怕受不住。

  “大家都放心，娘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人醒来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

  黎婂玥一句话，无疑是给在场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昏迷了多久？”黎母问。

  二十几天不曾说过话，加上受伤的缘故，黎母的声音不仅小，还特别的难听。

  不过，没有人在意这一点。

  黎父握着黎母的手，温柔地说：“二十三天。你现在醒来了，只要好好养着，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

  “没错！”黎婂玥道：“娘，你什么都不要管，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让爹扶着下床来走走了。”

  “嗯。”黎母看着黎婂玥和墨衍，颇有几分歉意和愧疚：“这一次，给你们添麻烦了，为了救我，没少花心思和银子吧？”

  “娘，都是些小事。”黎婂玥笑着安慰：“只要咱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重要。银子都是身外物，用了，可以再赚。”

  “对！”墨衍跟着点头：“娘子跟丞相家的公子合伙开了火锅店和烧烤店，生意很好。我也已经会试完，若无意外，必能榜上有名，待殿试完，我入朝为官了，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相公，你这话，让人听着就是要做大贪官的。”黎婂玥哈哈大笑：“你就不怕这话传皇上耳朵里去？”

  会试结果没出，她家相公就想到当官改善家里情况了。

  真是够自信！

  够狂！

  她好喜欢！

  “只要我能做出于国于民有益之事，贪一些钱，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的。”墨衍自信道。

  他不敢说对皇上有多了解，但这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

  朝堂，本就是一个大染缸，真正进去了，谁还能保证半点污泥不染？

  水至清，则无鱼了。

  为君者，要的是能做事之人，如果其人能力够强，即便是犯了些错，也也酌情处理。

  反之，能力不够，一旦犯错，就没机会了。

  墨衍要做的，便是第一种人。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自己的利，为什么不能努力？

  “那到时候相公可得找一些肥羊，这样才好薅羊毛。”黎婂玥道：“羊毛多，咱们就多薅些，羊毛少，咱们就少薅点。”

  “娘子说得对，我一定注意。”墨衍深以为然地点头。

  黎父：“……”

  黎母：“……”

  黎元文：“……”

  你们两个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就不怕让人听到吗？

  答案当然是……不怕！

  皇宫……

  “他真那么说？”皇上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他让暗卫暗中保护黎家人，倒是没想到听见这样一番话。

  墨衍那个臭小子和黎婂玥那丫头还真是敢想？

  “皇上，属下亲耳听到，决不会有假。”暗卫有些摸不准皇上的心思，只能如实回答。

  “你们继续保护着，如果有人暗杀他们，就解决掉，其他的，不必管。”皇上轻扣着御案，若有所思道：“若墨衍真有那般能力，朕纵容他些又有何妨？”

  转眼就是放榜之日，黎婂玥早早就起床梳洗好。

  “相公，我去给你看成绩了，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天还没亮呢，急什么？”墨衍闭着眼去拉黎婂玥：“再睡会儿！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咱们家小宝贝想睡觉呢。”

  “可是大宝贝想去看相公的成绩。”黎婂玥躲开墨衍伸来的手，道：“上一次府城看乡试成绩的时候，就去晚了，好多人。这一次，我早些去。”

  “咱们可以让其他人去看。”墨衍有些无奈。

  娘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太过执着。

  他翻身而起，睁眼就与黎婂玥对上。

  下一刻，猛地又倒坐回去。

  “娘子，你这是干什么？干嘛穿成这样？”

  好好的美娇娘，竟高束发，着男装。

  救命！

  哪怕她着一身男装，也好看得紧。

  真是陷进他  家娘子的情网里了，挣不开，逃不掉。

  当然，他也没有半分要挣开，要逃的心思，他只想好好地陪着娘子。

  “相公，你看我这样帅吧？我这样过去，才不会有人因为我是女子而轻视，从而找我们麻烦。”

  “娘子，你这样确实俊俏，估计是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但定然会引发争斗。”墨衍道：“听过榜下捉婿么？很多人会在榜下去捉考上进士的人回府为婿  。”

  “相公，这不一般是乡试放榜后的情景吗？”黎婂玥道：“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咱们身处京城，  能考中会试的，极有可能中得进士，这要是排在前面的，极有可能入朝为官了，谁敢？”

  “娘子有所不知。”墨衍拉过黎婂玥的小手，将人揽入怀中，低声道：“京中那些有权有势的贵公子自是不会遇到那样的情况，但寒门出生的那些学子可就不一样了。哪怕是考中状元，想要在朝中混出名堂，无人帮衬的话，也是极难的。这样的时候，寒门学子想要一个靠山，有权的人想要一个听话的，能够掌控的，还可以于他家有助益的女婿  。”

  因为有共同的目标，所以在会试榜下捉婿的也不少见，只不过，天子脚下，大家都很是注重，  很少有主子亲自出面的，都是主子看好人，命令下人去叫人。

  一般情况下，也都还是可以成的。

  “相公，你是皇上的外甥，太傅学生，还能有人不长眼地把你给捉了去？”黎婂玥挑眉问。

  “他们是不敢对我下手，但敢对你下手呀。”墨衍道：“再者，有句话叫做防不胜防，如果有人有心，他可以有很多的方法，不要脸皮的话，成功率会更高。这么说吧，  假如有人看中我，想要我娶他们家的小姐，那么，他们可以演一出戏，让人看到我与其有亲密接触  ，不论我是否愿意，那为了姑娘  名声，对方也会逼我娶。”

  “就是玩阴私咯。”黎婂玥轻哼：“相公，谁看中你了？”

  “我打个比方。”墨衍有些头疼。

  “比方？”黎婂玥摇头：“现在的男人三妻四妾正常，你即便有妻，却也因我身份不高，没人会把我放在眼里。”

  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墨衍本身是安阳侯之子，与安阳侯府断绝了关系，被很多人诟病，即便他是举人了，又似乎有皇上与七皇子撑腰，但前途终究未明，纵然可能人在关注着，也绝对不会有人打他的主意。

  而一旦墨衍高中进士，若是再能被钦点为一甲进士，都必入翰林，再有皇上器重的话，心思会活络起来的人就不会少了。

  墨衍想到的，黎婂玥自然也能想到。

  她说：“相公，你跟我一起去，那些人看到你跟我一个‘男人’牵手，必然认为你有断袖之癖，只要脑子没坑的人，就不会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那他们送男人来呢？”墨衍挑眉，问。

  他家娘子这思路可真是太清奇了。

  好可爱！

  “这我还真没想。”黎婂玥眨了眨眼，道。

  “别人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娘子，我知道路轻风若听闻我喜好为男，他一定会兴奋得蹦起来，然后迫不及待地跑来跟你说，让你跟着他走。”墨衍轻抚着黎婂玥的脸，道：“若你真要去，那我便陪你去，我们两个是不太好挤，但可以多带几个人。”

  在大夏国，会试考完，放榜之时，若是中榜，会有人唱榜，排在前面的还会有专人前去其家中通传。

  墨衍有信心会是被人唱榜传讯的，但娘子要去第一时间看到，那么，他便舍命陪娘子了。

  两人梳洗好，吃过早饭赶到贡院之外，已经有不少人来了，但他们二人挤到前方，第一时间看榜没有问题。

  放榜时间距现在还有些时间，墨衍生怕黎婂玥会站累，出门时，他特意拿了一张可折叠的小凳子过来。

  确定到要等的地方，他直接将小凳子给展开：“娘子，过来坐。”

  “谢谢相公！”黎婂玥也没客气，坐下之后，直接靠在墨衍的腿上：“我就知道相公对我最好，最知道心疼我。”

  两人这一通操作，直看得周围人一愣一愣的，纷纷后悔：他们怎么就没想到拿一张可折叠的小凳子过来呢？

  时辰，到了。

  贡院门开，两名贴榜人一左一右抬着榜，唱榜之人紧随在后从贡院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前去各家通知中榜之人的官差也纷纷出发。

  榜贴好，便开始唱榜，这是从最后一名开始唱的，黎婂玥直接从第一个开始看。

  果不其然，墨衍两个大字赫然位列榜首。

  “相公，你中了！榜首呢！你真是太棒了！MUA……”

  黎婂玥兴奋得转身抱住墨衍，捧着他的脸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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