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乌竹叶顶着两个熊猫眼，出发去了医院。

  等乌竹叶到心理医院的时候，何平已经在办公室等她了。

  “教授，节哀！”

  才两天没见，何平就苍老了很多。

  乌竹叶发现，何平往常一丝不苟的装扮，今天看着有些凌乱。

  连原本的一头黑发，都添了几根银丝。

  何平朝乌竹叶挥了挥手，站起身往外走去。

  身子不禁踉跄了下，乌竹叶赶紧扶住何平的手臂。

  两人就这么朝停车场走去。

  乌竹叶接过何平手里的车钥匙，当了回司机。

  令乌竹叶想不到的是，柳嘉沐的尸体竟然已经被焚烧，埋入了墓园。

  在赶往墓园的路上，乌竹叶才从何平口中得知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当年凶杀案的真相。

  ————

  柳嘉沐畏罪自杀前，写下了遗书。

  两年前案发当晚，柳嘉沐在商场看到了任务对象。

  最开始柳嘉沐以为看错了人，但想着课题组刚巧聚餐，柳嘉沐就决定跟上前看看清楚。

  万一真是任务对象，也好把人一起叫来聚餐。

  但任务对象当时心里有事，并没听到身后的叫唤。

  柳嘉沐认出了任务对象，也看出了任务对象的心不在焉，怕出事，就一路跟了过去。

  因此，柳嘉沐和任务对象一样，都看到了那位妈妈，为了偏爱的儿子，欺负大女儿的画面。

  柳嘉沐对那位妈妈的态度很不满，于是便怀恨在心。

  但他还需要回商场聚餐，因此，只是踩了点。

  等凌晨聚餐结束，柳嘉沐就独自返回了青雀巷。

  他从小跟着父亲，学过很多手艺。

  所以，找到了受害者家后，很快便开了门。

  那天晚上他喝酒了，神志不清。

  他本来的打算是找那位妈妈好好聊聊，但当看到他们家，连小姑娘的单人照都没有。

  甚至，一家五口人，还拍了一个一家四口的合照。

  照片中少的那个，就是小姑娘。

  当时，柳嘉沐头脑一热，就去厨房拿了刀。

  这才有了后面的案件。

  杀戮的过程，和乌竹叶当时想象的基本一致。

  柳嘉沐在遗书中说，哪怕脑袋模糊，他也并不想杀小姑娘，小姑娘的死完全是个意外。

  所以发现小姑娘受伤后，他就替对方盖上了毯子。

  等杀完人后，他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青雀巷。

  而他之所以过了两年，突然畏罪自杀。

  是因为自从杀了人后，他心中一直很不安宁。

  晚上睡不好，经常做噩梦，需要药物才能安眠。

  而那天去找乌竹叶的时候，他再次回到了青雀巷。

  见到案发现场之后，他内心的愧疚害怕更甚了。

  回到医院后，他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罪恶的一生。

  同时，也算是表达一种赎罪的态度。

  ————

  “可是当初警察看监控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我身后，跟着柳师兄啊。”

  乌竹叶不解。若说漏看了监控，乌竹叶是不信的。

  何平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那天嘉沐刚到商场，就说有点事情，要离开一下。具体离开了多久，我是不记得了。

  嘉沐死后，警方找到那天聚餐的学生，都分别进行了询问。

  所以，他跟踪你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至于他是怎么跟踪的你，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那为什么师兄的尸体，这么快就火化了呢？”

  何平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绿化带，轻声道：“他自己要求的。”

  乌竹叶心中还有些疑惑，但余光瞟到何平哀伤的面容，便不再多问。

  车上瞬间陷入了安静。

  等两人到墓园后，才发现来人还挺多。

  乌竹叶还看到了角落，眼睛红红的婷婷，明显是哭过了。

  一行人看到何平进来，都上前迎接。

  乌竹叶和这些人都不认识，便默默退到了边上。

  之后，在何平的带领下，大家才去了柳嘉沐墓前。

  乌竹叶发现，婷婷全程都在哭。

  虽然她没有发出声音，但眼泪却一直往下掉，看来是真的很伤心。

  众人在墓前放下花后，又各自寒暄了几句，才告别何平离开。

  在乌竹叶看来，这些人中，大多都是为了见何平教授才来的墓园。

  只有寥寥几人，是真心为柳嘉沐而来。

  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乌竹叶才发现婷婷正和一对年纪颇大的夫妻说话。

  三人边说边掉泪，显然都很难过。

  那对夫妻衣着朴素，双手粗糙，完全不像首都人。

  夫妻俩身边，还站着两个男子，眼睛也是有些湿润。

  乌竹叶想到了什么，仔细看了几人面相，和柳嘉沐有几分相似。

  正在此时，婷婷带着那对夫妻上前，与何平说起了话。

  主要是夫妻对何平表达了感激之情，谢谢何平这些年对柳嘉沐的照顾。

  从言语中，乌竹叶终于肯定，这对夫妻是柳嘉沐的父母，他们身边的两个男子，是柳嘉沐的弟弟。

  只是，柳嘉沐父母与弟弟们表情都很难过，不似作假。

  这就让乌竹叶犯起了嘀咕。

  何平明明说过，柳嘉沐与家人之间关系很差，是个可怜孩子。

  那按常理来说，他父母弟弟们不应该这么难过吧。

  再看婷婷，好像和柳嘉沐父母很熟悉的样子。

  乌竹叶带着深深的疑问，朝聚在一起的几人走去。

  只是，她还没走两步，何平已经同几人告别，朝乌竹叶走来。

  “竹叶，我们回去吧。”

  话落，也不等乌竹叶回答，已经快步离开了。

  乌竹叶张了张嘴，最终只得跟上何平，一同离开。

  离开前，乌竹叶对上了婷婷愤怒的眼神。

  ————

  回去的路上，乌竹叶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教授，你之前不是说，柳师兄和家人关系不好嘛，可今天看着，好像不是那回事儿。”

  乌竹叶微微侧头，用余光瞄着何平的脸色。

  但何平一直闭着眼，很是疲惫的模样。

  听了乌竹叶的话，表情都没变，淡淡回了句：“我刚知道那是嘉沐父母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我和嘉沐认识二十几年，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

  没曾想，到头来才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他。

  他以前和我说的话，现在想想，怕是真真假假，不好分辨啊！”

  乌竹叶突然还挺同情何平的，被自己视为亲子的人骗，心里肯定不好受。

  乌竹叶本来打算把何平送回家，但何平说医院还有事情要处理。

  没办法，乌竹叶只能叮嘱对方多休息。

  令乌竹叶想不到的是，她在自家门口，看到了蹲在门边的婷婷。

  乌竹叶不知道婷婷又想干什么，但想到婷婷之前看她那愤怒的眼神，乌竹叶在远处停了下来。

  婷婷像是感应到一般，抬头望来。

  两人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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