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早饭过后，沐晟带着沐瑾言去了定远侯府。

  路上，他问沐瑾言：“你每次去外祖家小住，玩的开心吗？”

  以前他没关注过这些细节，在他的观念里，定远侯府和他儿子是天然的利益同盟，定远侯府肯定会对他很好，大方向上肯定没问题。

  但是，经过了这两天的洗礼，他觉得还是要了解一下。

  沐瑾言小嘴叭叭的：“有时候开心，有时候不开心。”

  “什么时候开心？”

  “和外祖父、舅舅、舅母和哥哥一起玩很开心。”

  “什么时候不开心？”

  “和外祖母一起不开心。”

  “为什么呢？”

  “外祖母自己就不开心，她总是叹气，不停的叹气，说我母亲命苦，早早就去了。还说娘亲不是我娘亲，是后娘，是继母，以后她要是有了自己的儿子，就不会喜欢我了。还说爹爹以后有了新的孩子，也不会喜欢我了。”

  沐晟压了压火气，问他：“那你是怎么想的？”

  沐瑾言小牙一龇：“她在胡说八道。”

  沐晟顿时就乐了：“你怎么知道的？”

  “娘亲说的。她说我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我的母亲，她很喜欢我，希望我每天都高高兴兴的，我是她用命换来的宝贝；还有一个是养我的母亲，就是娘亲，她也很喜欢我，希望我每天都很快乐。娘亲说了，凡是那些在我耳朵边念叨着爹娘以后会不喜欢我的，都是骗人的。她说我这么可爱，不可能会有人不喜欢我。”

  沐晟抽了抽嘴角，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娘说得对，你这个臭小子是挺可爱的，我和你娘都喜欢你，绝对不会不喜欢你的。”

  “那我什么时候会有弟弟妹妹呢？我想当哥哥。”

  沐晟：“……这个得看天意，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可能有一个，也可能有两个三个四个。”

  沐瑾言：“哇！这么多！”

  “可能！我说的是可能。还有可能没有呢，你别光听后面的。”

  顿了两秒，沐晟又问他：“你怎么想当哥哥了呢？”

  “表哥就想当哥哥。他希望舅母赶紧给他生个弟弟妹妹。”

  “他希望？”

  “是外祖母啦。她整天念叨舅母，舅母有时候闷闷不乐。表哥就盼着舅母生个弟弟，外祖母就不会再念叨了。舅母就不会不高兴了。”

  沐晟小声问他：“你祖母念叨过吗？”

  “没有哦。”

  父子俩到达侯府，只看到了一脸歉意的谢朗，和满脸喜色的谢安。

  小哥俩一见面就牵着手去玩了，留下谢朗和沐晟说话。

  谢朗苦笑：“我父亲带着母亲到别院去住了，之前是我母亲做事欠考虑，你代我跟伯母说声抱歉，过两天我上门去看望他们，再亲自道歉。还有永宁郡主那边，也劳烦你替我们说几句好话。”

  沐晟笑道：“岳父大人这次处事果决了很多。”

  谢朗拱手：“……长辈的事，我做儿子的，不敢多言。你大人大量，这次就过去吧。”

  “宫宴的事情，我夫人没放在心上，回家都没和我说。初二早上的事情，她并不知道。我是听我母亲讲的。谢朗，咱们相交多年，我是什么人，我父母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们担心阿言会受委屈，那大可不必。”

  沐晟神色严肃起来，接着说道：“再说了，我成亲半年多，阿言究竟过得怎么样，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你们这样针对云汐，那根本就毫无道理。如果因为你们的原因，让他们母子失和，难道这对阿言是什么好事吗？”

  “还有，刚才来的路上我问阿言平时和外祖母聊天都说什么，他跟我说，外祖母总是跟他说，以后爹娘有了新的孩子就不会再喜欢他了。她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合适吗？万一孩子听进去了，以后和我们不亲近了，你觉得这对他有好处？”

  谢朗面露愧色，说道：“希望他们这次去别院住，能让她改改性子。”

  他又苦笑一声，问沐晟：“你猜大郎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

  沐晟：“……该不会是因为岳母不在家吧？”

  “可不就是。我母亲整天念叨着让我们再要一个孩子，阿瑗压力很大，这几年一直没再开怀，之前她就想让我纳妾，被我和父亲劝阻了，这段时间又旧事重提。说起来，我母亲这两天做的糊涂事，倒是让我因祸得福了。父亲把她带去别院，我和阿瑗也能松口气。”

  沐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一天，他和谢朗喝了不少酒，听他诉了一天苦，听了一脑子婆媳矛盾、催生、纳妾相关问题。

  回家的时候，沐晟的脑袋瓜子嗡嗡的。

  他知道，谢朗诉苦是真的，通过这种方式示弱以及表达亲近之意也是真的。多少有一点点刻意，但他依然对谢朗抱有一点同情。

  他觉得还是打仗比较省心，挥刀砍就完事了。

  沐晟跟沐瑾言感慨：“还是你祖母比较省心。”

  沐瑾言点着小脑袋瓜表示赞同。

  小孩子对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他就觉得祖母和娘亲对他至亲至善。外祖母虽然对他也挺好，但是又总是有点奇奇怪怪的。

  他并不是太喜欢和外祖母相处。每次去外祖家小住，也是尽量和表哥、舅母待在一起。无奈外祖母总是会把表哥叫过去说话，他也只好跟着一起。就听她老人家念叨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在她眼里，天下就没好人了。

  关键是她也说不出来人家究竟是哪儿不好。

  谢安悄悄跟他说，“这些话不要听，这都是祖母的臆测，没有证据的。整天这样猜来猜去，太费心思了，人就会局限在一个小框子里，想跳都跳不出来。”

  父子二人回到家，先把沐瑾言送回上房，跟祖父母打了招呼，就让奶娘带他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儿子走了以后，他才跟父母说了说侯府的情况。

  老将军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他还没老糊涂。”

  老夫人笑道：“就看他能坚持多久。”

  又闲聊了几句，沐晟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听见沐瑾言和云汐在哈哈笑。

  沐晟：“？？？”

  他进了屋，看见俩人正坐在榻上玩打手背的游戏。

  “你不是回去休息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沐瑾言笑嘻嘻：“我回家以后，还没来和娘亲请安呢。这是不对的。”

  爹爹让奶娘带他回房间，他就让奶娘把他带到娘亲这儿来了。

  沐晟：“……臭小子。”

  云汐说道：“怎么说话呢？我们哪儿臭了？我们阿言香香的，你才臭呢。”

  沐瑾言附和：“对，爹爹才臭呢。”

  他凑到云汐耳朵边，说道：“是真的臭哦。”

  云汐：“……”

  她凑到沐晟身边，闻到一身酒气。

  “嚯！赶紧沐浴换衣服去。”

  云汐嫌弃的摆了摆手，沐瑾言笑的在榻上打滚，小孩子的笑点低，不知道哪句话就能戳到笑点，让他笑的停不下来。

  沐晟赶紧去沐浴更衣了。不臭的时候可以故意和他们闹一闹，真臭的时候那就不能靠近一点。

  个人形象还是要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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