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之前，康熙带着大部队回来了。

  沈绛见到儿子回来很高兴，抱着他“啪啪”亲了两口，笑着说：“还以为你们赶不回来过中秋了呢！”

  四阿哥笑道：“中秋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儿子自然要回来的。”

  六阿哥和三位公主都围着他转，最小的七公主干脆抱住了他的大腿。

  “四哥四哥，塞外好玩儿吗？”

  “四哥四哥，听说你打到了一只熊瞎子，是真的吗？”

  “四哥四哥，你给我带礼物了吗？”

  小萝卜头们虽然叽叽喳喳的，但是看着四阿哥的眼神却是清亮的，好像会发光。

  四阿哥觉得自己是被幸福包围着，他一一回答他们：“塞外好玩儿，等你们长大了，也带你们去。是打了一只熊，皮子已经带回来了。也带了礼物，待会儿就分给你们。”

  沈绛把七公主从他腿上抱下来，说：“好啦好啦，你们四哥一路上风尘仆仆的累得很，先让他去洗澡换衣裳，吃饱了再跟你们聊天。”

  六阿哥他们依依不舍的把四阿哥放开，四阿哥先去沐浴更衣，沈绛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四阿哥饱饱的大吃一顿，放下筷子说：“还是家里的饭菜吃着舒服。”

  沈绛笑眯眯的给他递了一碗汤，四阿哥忙道：“儿子自己来，怎好劳烦额涅。”

  沈绛笑道：“咱们母子就不要讲究那些虚礼了。这次塞外行感觉如何？遇到熊瞎子的时候怕不怕？有没有生病？我知道你的平安信都是报喜不报忧，快给我从实招来。”

  四阿哥只好捡了几样说给她听，自然也没漏掉自己腹痛的事儿，说时，四阿哥一直看着沈绛的表情。

  “幸好有额涅的药，不然儿子在外可就受苦了。”

  沈绛忙道：“还好还好，额涅的药都是独家秘方，外人的药比不了的。”

  四阿哥故作好奇的问：“额涅的药是从何而来的？不像是太医院调配出来的。”

  沈绛眨眨眼道：“既然说了是独家秘方，当然不能告诉你了。”

  四阿哥开玩笑说：“额涅该不会真的是天上的仙女吧？”

  沈绛神秘兮兮的说：“你觉得是就是吧！”

  四阿哥一愣，没想到额涅会承认，他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恐慌，慌得他抓住沈绛的手说：“嫦娥吃了灵药就会飞上月宫，额涅是不是有朝一日也会飞走？”

  他这会儿真的有些孩子气，沈绛心疼又好笑，摸摸他的头说：“逗你的，额涅是人，不是神仙。”

  四阿哥不想追究她是谁，从哪儿来了。他如今有弟弟有妹妹，额涅对他好，汗阿玛也对他器重有加。

  他不想改变，一点儿也不想。

  有时候真相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如果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那就停留的时间久一些吧！

  晚上，四阿哥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突然间觉得福至心灵，似乎想通了。

  “胤禛啊胤禛，亏你参悟佛法，竟连‘一沙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的境界都参悟不透吗？这辈子与上辈子又怎会是同一个世界？这辈子的额涅和上辈子的额涅，又怎会是同一个额涅呢！”

  他想通之后，只觉心头大畅，解开心结，沉沉的睡着了。

  中秋过后，太皇太后的身体愈发不好，太医院这次是常驻慈宁宫了。

  其实太皇太后活到这把年纪，已经算是高寿了，她这辈子该尝的尝过，该吃的吃过，该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了。

  她是紫禁之巅的女人，虽然丈夫并不爱她，儿子也早早的离开了她，但她还有个孝顺的孙儿，她辅佐孙儿成为明君，她在大清的政治之路上没有遗憾。

  她还看到了重孙们，四世同堂，世间像她这样有福气的女人毕竟是少数。

  纷纷扬扬的大雪把紫禁城包裹在一片洁白里，太皇太后的视力已经看不太清了，只能听到雪花打在窗棂上那簌簌的声音。

  棉帘掀开，康熙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众重孙们。

  “玛嬷……”他的眼里含着热泪，温暖的大手紧握住她冰凉瘦弱的手。

  “玄烨，别哭。”太皇太后想要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但她的手已经无力抬起。“我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只有死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玛嬷请讲，孙儿一定答应您！”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太宗皇帝的梓宫已经安奉已久，我死之后，卑不动尊，就不与之合葬了。”

  康熙愣住，先帝时就已经尊太皇太后为圣母皇太后，理应与太宗皇帝合葬啊！

  玛嬷为何如此？真的只是卑不动尊吗？

  太皇太后的眼睛虽然已经浑浊，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倔强。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

  他最尊敬的妻子是姑姑哲哲，最爱的女人是姐姐海兰珠，他对自己的情谊早就随着海兰珠进宫而烟消云散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何必踏足那个伤心地呢？

  “我不舍你们父子，不忍远去，就近在孝陵旁边给我建个坟茔就成了。”孝陵是顺治的陵宫，她宁愿靠着儿子，也不愿追随丈夫。

  康熙很为难，夫妻合葬才是法理，太皇太后却执意不肯，百年之后岂不孤独？

  但这却是太皇太后唯一的遗愿。

  康熙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我答应您。”

  太皇太后这才放心的闭上了眼，说了最后一句：“我死之后，不要过于悲伤，凡事以你的身体为重。”

  康熙二十六年腊月十五，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崩。

  太皇太后崩逝后，康熙哭得不能自已，几近昏厥。

  后宫妃嫔自然也要前去哭灵，而沈绛的肚子已经快到预产期了。跪在冷风中，她不由想起十年前，怀着第一胎的时候，那会儿孝昭皇后刚去，她也是这么跪着。

  只不过，那时候她是刚有孕，现在的她是快生产。

  人世间似乎总有冥冥之中的注定，一转眼，就已经十年了。

  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初九，沈绛在永和宫中生下了十四阿哥。

  如无意外，这就是她最后一个孩子，她在这个小世界的六个生育指标，终于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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