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迅速拐进一个拐角之后，王衍山气喘吁吁，他回头看去，原本还在他身后边叫边追的绘梨花已经没了踪影。

  微喘几口气后，他的呼吸顺畅起来。谁能知道，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偶像，居然让自己有了游戏里追逐战的感觉。

  王衍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在确认绘梨花真的没有追过来后，按照导航所显示的另一条路线猫进了那家书店。

  这书店的装潢充满了现代化的风格，除了图书区之外，还专门设置了休闲区，让找到心仪书籍的人能够在这儿尽情地享受悠闲的阅读时光。

  除了卖不卖书之外，这家书店似乎和图书馆已然没有了什么区别，但这对王衍山而言并没有什么干系，反正他又不买。

  按照书店内的指示牌，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摆放轻小说和漫画的区域，接下来，就是长达几个小时的快乐时光了。

  王衍山随意地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开了封的轻小说，站在书架边翻看了起来。

  但原本容易进脑的文字，在此刻似乎都堵在了城门口，没有一个字能在他的脑海中留下印象。

  美月的甄选…现在怎么样了？他并不想去关心这件事，但总会控制不住去想。

  这件事，会让他切实地感受到，美月正在一点点地离他远去，即使甄选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告诉衍山，美月，一定会通过的。

  他不想阻挡美月追求梦想的脚步，但他也并不想见证这个过程，这并不冲突。

  “不好意思，请问能不能让一下？”

  王衍山意识到是自己挡住了别人的路，他不好意思地往左边移了两步。可当他转身看清楚那女生的打扮后，眼睛却也移不开了。

  女生的打扮与他刚刚碰到过的生田绘梨花、斋藤飞鸟如出一辙。

  但王衍山并不相信自己出一次门，能连续遇见三个艺能人，这一定是……生田和斋藤两个人给自己挖的坑吧？

  他注视着那个女生，纤细修长的手指从衍山刚刚站着的位置后拿下了一本轻小说，书名为《我想吃掉你的胰脏》。

  这本书王衍山记得自己看过两遍。

  读第一遍时，他只是为了在逃避教材这类书籍的同时提高自己的霓虹语阅读水平。不得不说，霓虹语中汉字的存在，让他的阅读水平开场就达到了LV5的程度。

  但由于平假名和片假名的存在，这和衍山的母语还是有区别的。人类对于用非母语的语言撰写成的书籍中所想表达出来的感情，在理解时总会打个折扣。

  纵使这本小说中的故事写得感人，那时的他也只对书中的情节理解了七分，后面的两分，是在和美月交往的初期，至于最后的一分，他到现在都可能还没理解。

  不过，和美月交往初期所理解的那两分，让他知道了书中男女主对于彼此而言的意义。

  女生在拿下那本书后，便如衍山一般站在书架旁看了起来。

  她读得认真，眼睛随着手指在书页上的滑动而移动着。随着书页一页页的翻动，王衍山放下了心，这女生真的是来看书的。

  不远处，斋藤飞鸟和生田绘梨花躲在书架后，探着脑袋注视着这一幕，小声讨论着。

  “他旁边那人，看着也不像他女朋友啊？”绘梨花看着衍山身边的女生，两人之间如陌生人一般的社交距离让她不敢确信那女生的身份。

  “他和这个女生，应该是不认识的。”斋藤飞鸟拿着小熊挂件在手上晃着，撇了撇嘴。

  “那小王桑还说他女朋友在书店里等他？”绘梨花感受到了欺骗，一瞬间转换为了胖虎模式，她挥舞着小拳头就要上前给衍山好看，嘴里还念念有词，“可恶的骗子！浪费我的心血！”

  飞鸟显然要比胖虎模式的绘梨花冷静些，她拉住了绘梨花，“等等，我们再观察一下。”

  虽然他俩是打算来搞破坏的，但没了解到事情的全貌，没搞清楚那个女生和衍山的关系，贸然行动肯定是不智的。更何况，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人，此刻居然聊起了天。

  两人往衍山的位置小幅度地靠近，试图听清他们的对话。

  “明明知道自己会因为绝症去世，却依旧选择靠近其他人，试图在他人的生命中留下只属于自己的烙印，这会不会有些太自私了？”将自己裹得严实的女生合上了手中的书，她看向了衍山。

  在无意中听到对方对这本书的自言自语的评价后，她突然升起了和对面人搭讪的兴趣，想知道在不同的人的眼中，这本书想讲述的故事的真实面貌是否有所不同。

  王衍山愣了愣，他没有想到旁边这位沉浸在小说剧情中的人居然还能有心思来听自己并不算大声的碎碎念。

  他把目光投向女生手中的书，回忆着书中的剧情，他突然想到了两年前的花火大会。

  “那假设，你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在和他恋爱之前，你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们两个人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开，那你会选择恋爱，还是果断止损呢？”

  对面的女生愣了愣，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问题会以另一种形式被面前的男生抛回来。她思考了片刻，将自己代入了那个男生所描述的情况之中，尽管她并没有实际地谈过恋爱，只在书中看过相关的描述。

  “应该…会吧？”她不确定地说道，“即使最后会分开，但也算不留遗憾了。”

  “所以啊，自不自私这种事，旁人是没有办法评判的。最有评判权利的，是被接近的那个人，也就是…小说中的春树。”

  王衍山继续说道，“我刚刚的设问，只是将你代入了春树的视角，作为别接近的他，是最有评判资格的那一个人。如果说你刚刚的回答是不的话，那山内樱良的行为显然就是自私的。”

  “但是很巧的是，你和我一样，都是会选择继续下去的那类人。”王衍山笑了笑，“所以这种行为，算不得自私。樱良并没有剥夺春树说不的权利，他可以直截了当地离开，只不过他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对面的女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想到了看故事的另外一个角度，“那如果把视角反过来，我们不代入被接近的那个人，而代入主动接近的那个人呢？你会去接近吗？”

  “对于你们霓虹人来说，能做出这种举动的人并不多吧？”王衍山看向那个女生，“就算没有得绝症，我觉得很多霓虹人也不会选择主动去靠近什么人。靠近，就意味着给了对方拒绝的权利，给了对方说不的权利，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权柄。”

  女孩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生是个外国人，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对于大部分霓虹人的刻板印象，其实也是如此，她接过衍山的话，“在说出‘请跟我交往’、‘请帮我做XX事’这种话的瞬间，就陷入了等待对方反馈的被动之中。然后在满怀期待和期待落空这两种想象之中反复横跳，情绪大起大落，并最终心力交瘁。对吧？”

  “正是如此，所以在我看来，樱良反而还挺勇敢的。要知道，她的一切言行，都是在向春树发出‘请做我写给世界的遗书’、‘请代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这种沉重的请求。”

  “而春树也确实同意了。”女生说道，随后她笑了笑，“嘛，不过也确实是小说情节，现实中，大概率是没有人会同意的。”

  “所以这种东西，只能存在于小说之中啦。”在这方面，王衍山现实得可怕，“时间会磨损一切，人的记忆、人的感情，即使有日记或其他形式的记录，随着时间的推移，能记起的事越来越少。能将一个人、一件事记一辈子的人，终究是少数。”

  “你明明是赞同接近的那个人，但却又认为，在樱良去世后，春树会逐渐地忘却她。”女生轻笑一声，“你这人，还挺活在当下的。”

  “毕竟我是男生，比较能代入的就是春树视角。在我看来，樱良去世后，春树还有那么多年的人生呢，就算樱良在他的灵魂上留下了最深的烙印。谁能保证，没有其他人会在他的灵魂上留下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属于其他人的烙印呢。”

  对面的女生似乎是个纯爱党，她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你怎么把春树说得和渣男一样。”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还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观点，很新鲜。”

  “我只是站在现实的角度上分析了一下罢了。”王衍山耸了耸肩，他岔开了那个再聊下去就会让自己显得很像渣男的话题，“不过我听说这两年这本小说会出真人版，不知道会演成什么鸟样，只希望演樱良的女演员别太丑就好了。”

  “你们男生还真是喜欢看漂亮女孩子哦？”女生调侃道，“那你觉得让谁来演这个角色会好些呢？”

  王衍山想着电视中常看到的那几个女演员，“像什么上白石姐妹啊、桥本环奈啊，还有广濑丝丝和广濑爱丽丝都可以嘛！反正别是三十岁以上的演员来演高中生就可以了。”

  “那滨边美波怎么样？”女生突然问道。

  王衍山频频点头，“这个也可以。”

  “我会努力不落选的。”说完在衍山听来有些奇怪的话，女生将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而后径直离开。

  不远处的书架后。

  “啊？他女朋友是滨边美波？”绘梨花大受震撼。

  “不能吧？他们俩人看起来也不像在约会啊？”飞鸟震惊，她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的小熊挂件，像极了烫手山芋，“难道这就是他们独特的恋爱方式？”

  “我们上去问问不就好了！”绘梨花拉着飞鸟的胳膊，“反正滨边桑已经走了，他一个人打不过我们两个的！”

  这次的飞鸟，难得接受了绘梨花的建议。

  ……

  “你自己老实说吧，你女朋友到底叫什么名字。”飞鸟抓着小熊挂件，开始了她的第十三次逼问。

  此时的衍山已经被两个女生给带到了外面小角落，如果不是刻意往这一边看的话，大概是没有人会注意到这边的。

  “我要是跟你们说了她的名字，你们能保证不找她的麻烦？你们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王衍山问道，他比较相信斋藤飞鸟在这方面的品行，但绘梨花嘛……总觉得她会搞什么事。

  两人纷纷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泄露任何关于衍山女朋友的事。

  “好吧，”衍山妥协道，“我女朋友是桥本环奈。”

  本以为自己这番耍宝言论会惹来两人毫不留情的吐槽，但事实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见斋藤飞鸟把小熊挂件往衍山的手里一塞，拉着绘梨花跑离了现场。

  “他怎么能，怎么能背着桥本环奈，出来和滨边美波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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