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抒情意,真或假
辜月来时悲怀吟,道是穷节拥长情。大抵的便是这般心思,可终究是凋零落,吟空悲,料峭秋风倒灌入领,一寒一冰尽颤颤玉肌。
凝望的背面是谦谦公子,转过头来的一瞬情自心头生,向来是情深不寿,到底不能超脱。
纱罗幞头帽将发髻盖去,丝绸制成的青衣,应当厚实的吧,挂于腰间的和田青白玉佩,缀有鹤上云霄,倒托了仙风一般。
只是那面容何以神伤,眸中蕴了黯然,凝着萧青婉,吐音低沉:
“四弟,皇嫂——”将声拉长了些,又问道:“阿婉,你非要这般来称呼吗?”
十米开外的距离,阻隔的是前尘旧事,且并不属于如今萧青婉的流年。
“不然该如何称呼,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我唤殿下四弟,是再合适不过?
那亲昵的叫唤,不该是你的专权,如今已各有良人,该是注意些的。”
吐字清晰,将心之所想一一道出,偶夹着些镇定与坚贞。
“可你所谓的良人,便是如此这般,今日迎了孺人,明儿是不是又能请来新人。”
魏王神情悲怀,眸中淡伤掩星辰,已然不能如先前那般镇定,是作势往她这处而来。
萧青婉往后退去,以手指着前面,“就停在那处,你可知有些雷池是不能越的?”
魏王也未强行上前来,阶台不下草中往,揽秋风兮拂微凉,徒留伤怀增悲怀。
“雷池我不越,但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将心抚平,敛去眸中晦暗,是更深的期盼,等着出口的是自己所想知道的答案,但终究不能顺遂。
“我心之所向,便是良人,无奈之事太多,顺命而为之,无怨亦无悔。
若是那样的说法,你更算不得良人,家中美妾较之吴王府不知多少倍?”
语出风阑珊,声声戳人心。魏王向天长叹,以笑作掩,却是悲从骨中生,雷池终不敢越半步,怕惹来她的更多不满。
“你可知道,我仿着你的貌,寻觅了多少美人,但凡一点相像的,便纳入府中。
心灵的寄托只在于此,日日复月月,便是自欺欺人,想着你在我身旁,但梦终会醒的。”
双拳握成状,凄迷盈两眸,不知何时又是风舞鬓发乱。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旧情难消,心伤不愈,曾经的情意你这么快便付之一炬,究竟是你无情,还是有意报复。”
自知理是说不通,她不知为何,以往的情爱难不成只在嘴上说说,两人如何恩爱,全靠后人手书,流传至今的便是传奇真情,或许有真,但终究逃不过一个假字。
“你若无情我便休,如今的青婉不再是从前的青婉,魏王殿下何必执迷不悟?
你想成南柯,亦想定乾坤,如何能够,鱼和熊掌向来便不可兼得,前院壶觞碰酒樽,饮一杯消愁,忘了前尘事。”
萧青婉端着态,动朱唇,抬皓腕捋发丝,如此倒是将他心中藏的千秋事给抖了出来。
“如今的我只想成南柯,不想定乾坤,可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
魏王显然已被她的话给吓到了,如此大逆不道之语若是传了出去,此前的努力将是付之东流,还是一副情深不浅,犹自悲伤的语调。
江山与美人,斟酌过后,依旧是前者更为重要,什么为她成痴,什么此生只愿执一人手。权字当头,一切都付笑谈,成了空话。
萧青婉自是能够看出一二,嘴上说着不要定乾坤,只愿成南柯,不过是哄人罢了,这般的伤怀又是为哪般?
轻语呢喃,不知为何自己的心上也是伤怀更甚,从前所记的话语,如今便可派上用场,且取华词腔调,销尽天真。
“一曲闺阁念,一纸苍凉泪,一幕烟花殇,一撮流星愿,桃花作陪春风,绿叶作伴红花。
而青婉却于碧玉年华初时,便将曾经的海誓山盟,醉舞于碧落黄泉的忘川河畔,企盼着下一世的流年。”
一话而出,为以往的青婉而哀叹,将心托于不值当的人,反是悲哀,来世莫要堕入此道才好,定要擦亮双眸,静观人世情缘。
“这是怎么说?此生尚未休,为何要企盼来世,只要你愿意,天涯红尘路飘摇,我亦是会倾其所有。”
魏王正欲上前,却被萧青婉眸中的魄力给退了回去,皎月于身后更是难抑愤慨。
“你此生都不会明白,我不与你细说,如今我只告诉你,我不愿。”停了一瞬,却又道出了一句听似不相关的话语,“看来阿爹是对的。”
魏王却是冷笑一声,前语未听进,却是将后话给装入了耳中。
“呵,萧相,你敬重而爱戴的阿爹,明明有力阻止这一切,可却选择无动于衷,究其缘由只不过是为保全自己罢了。
说什么刚直不阿,真真是可笑。当日便与你说了,如今你却觉得他是对的,帮亲不帮理,萧家一族果然护短。”
方才那句本就是故意为之,魏王能否道出这番话,她心中本就不能确定,只为赌一把,如今却是越听越乱,都不知是些什么道理。
朝中自民间皆言萧相刚直不阿,如今何以有颠覆此言论的话,而且记忆之中便也是如此。
“你言我阿爹无动于衷,可你明明可以说服长孙大人,为何一句话也未说?
甩锅倒甩得挺快,你与阎若雪是同一类人,都喜将自己的责任转嫁于旁人,你俩更该惺惺相惜。”
他虽是疑惑,但魏王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如此的行为着实是可恶。
这边的一举一动,未想却尽被吴王看在眼中,假山岩石之后,清影之中,他躲在不被人察觉之处,一直注意这方情形。
却是听不到魏王和萧青婉谈了些什么,但见他们隔了数尺,心内也是渐渐放松,原他本与宾客饮酒,中途寻了由头退了出来。
借着酒性,微醺着摇摇晃晃来了这处,隐见鸢尾亭中稀疏人影,远观而未能看清,近了些方才知是何人。
而阎若雪不知何时,来了他身后,眸中寒魄迸发,像是能杀人于无形之中,双拳紧握,嵌指甲于肉里,却未察觉疼意。
贝齿咬住下唇,张嘴道来话语,阴森拔凉:“三哥大度,我却是不能。”
说罢,抬腿向外走去,偏斜的日光更显淡薄,落坠的黄叶踩去是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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