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帝王怒,斩称心
料峭的夜风拂过,月影窥窗虽只是微点,亦遮不住白霜铺地,如流水泻开了光。
灯深影迷,三人成影,殿中深沉不闻人音,半晌才听得李世民道:
“倒也确实可以松快一些,就是不知《湘君》你今日听的可还舒畅?”
李世民两手置于身后,瞧着太子的方向,将吐出的气化作一缕烟,飘向黑沉的空寂。
太子听之白转千回间,心内沟壑翻涌不息,震声如颤颤其身骨内,由得面上饱含经年的撩乱,竟是说不出话来。
“一国之太子,夜半不回寝阁安歇,竟是与此笙箫唱乐,屈子如此多的好诗,偏只寻了那相思曲。”
月华铺地,将声儿重重出了音,灯烛明灭间将怒气喷了出去,只余得满室诡异与苦闷。
外头枝条迎风咯吱作响,自窗牖直贯入领,将烛火吹晃,半晌方恢复平静。
太子急急出声,带着一丝慌乱:“父皇,儿臣听此曲,并未作它想,只随意寻了个好听的。”
忽然却听李世民惊雷一声响,如搭在弦上的弓,触之即发,向外喊了一句:
“来人,将他给我带下去。”
手指着称心的方向,无丝毫犹豫,全然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忽然就有两个内官跑了进来,走到称心的方向,双手押住他的手臂,瘦骨身躯折弯了腰,面上显现了惊慌与不安,胆裂魂飞,已是不知所措。
弓弩必出,一股冷意浸入心尖,太子抬眸,声急音高,是大雨瓢泼时的阵阵淋漓:
“父皇您这是何意,为何要将称心带走?”
“他蛊太子,惑储君,由得你的断袖之癖往外传了个遍,你觉着可该带走?”
李世民出声铿锵,落地有音,带走了沉沉的郁闷,飞往无尽的山河,打破太子心中那最后一点幻想。
却只见太子撩起袍子,直直跪在那冰冷的地板上,寒意浸入膝盖触起一阵冰凉。
“父皇,儿臣将称心引为知己又有何错,三人成虎,那些无稽之谈您竟也相信。”
急急出声,咄咄相问,却使得李世民面色黑沉,心如沉石海,带着凌厉的音出声震心弦。
“你与他同食同宿,弃太子妃于不顾,这就是你所谓的知己,国朝太子该有的体统你竟全然不顾。你若未做,那些谣言怎会如风雨落之尽来。”
说罢眸光一冷,望向称心的方向,声儿更大了些:“将他带下去。”
那两内官听到命令,竟直直将称心押着往外离去,半晌再也见不到那抹人影。
而称心却是一声不吭,低垂着头颅,看不清面上神情,不知是真的坦然,还是自知无力反抗,只能任由那天命的降临。
李世民正欲转身往外走之时,却听得太子声音响起:“父皇偏向四弟便也罢了,为何要夺走儿臣这最后的欢乐?”
出声带着悲戚,到后面声音都要小了很多,似是惊弓之鸟的鸣哭,带着丝丝缕缕的不平。
李世民硬生生的扭回了身子,目色阴郁,眉间如逢骤雨,周遭冷彻身骨:
“最后的欢乐?你可当真是好出息啊,你肩上抗着些什么,你不可能不知。你若是真的想当好这一国的太子,自即日起你就好好反省。”
说罢甩袖离去,不管那身后之人,将满殿冰寒抽离,只余得悲戚与困苦。
夜色如水,却照不暖悲哭人的心伤;烛火迎风晃荡,不时映在太子面上,却再也找不回方才的欢愉。
起身而立,面色已木然一片,往案前的位置走去,身姿却是一摇一晃。本就有些不良于行的左腿,如今却是险些立不稳。
孑然一身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终于是走到那位置,直直的往上坐去,如失了重力一般,行尸走肉的一具躯干。
就这样坐了一夜,双目无神不知是看着什么方向。
直至第二日,云光熹微,晨烟里透过重重晨曦,天际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太子竟是精神抖擞,踏上了那前往太极殿的方向。
清露花迤逦,路旁的杂叶仿佛就如她的心境般乱糟糟。
今日早朝时分,整个殿上都透着诡异的气氛,众位臣子竟都是出奇的安静,没过多时,便已然散了朝。
且说那太子,竟是直接寻到了甘露殿,向李世民请求了多次释放称心,却都被那帝王拒之。
太子便日日来求,许多次李世民都未再让他进入殿中,只听得那帝王传唤王德:
“太子往后,若再前来,便直接将木门一掩,阻了他进入。”
王德亦是满心答应,从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帝王心也是会痛的,亲子为了不相干的人与他屈膝请求,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不会接受的。
而太子被拒之门外之后,竟都没有离去,而是跪在那殿外。
从下朝到午时,对着木门,敞开心中微末的光,他总还是带着希望的。
可那束光很快便飘走,无声无息,希望被打碎,如同坠入地狱般的痛苦。
只因为李世民私密的将称心给处置了,太子闻直亦大恸,竟是行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于宫中为称心树冢立碑,授予其官职,还让宫人日日祭奠,自己也常常痛哭流涕。
李世民虽有耳闻,却也未再管了,只说太子有恙,着其静心将养,此事先暂且告一段落。
如今说那萧青婉,吴王府中清漪阁,萧青婉几日不曾懈怠,终究是将那《女诫》全部抄写完毕。
她这段时日的抄写,也着实让她感受到了古时女子的艰难,仅仅一本《女诫》就如此。这个世道对女子真的是极其不公,可她无力改变,也唯有保持初心。
趁着今日这天清气朗,日头也正好,萧青婉出了清漪阁,来到外院。
四方的宅屋被光影包围,抬眸是树叶旖旎婆娑,垂眸又是罅隙的驳影。
木槿的花枝都似漫了出来,萧青婉纤手折起一枝,凑近嘴边闻了一瞬,吸了一口气,花香沁人心脾只淌入内里。
忽然却见着若有似无一黑影出现,她不猜便已知是谁了。
“出来吧。”
那人就直接来了他面前,正是上次救他的那黑衣人。
这些时日她已觉奇怪,那人频繁出没于自己面前,却从来不言是何种原因。
“你家殿下让你来此,究竟是有何贵干?”
抬眸流沔望着那人的方向,面容无波,清泠的音调出口。
她着实气愤,那人虽有着一双好看的眸子,奈何总是不见丝毫笑意。
“殿下并未有何目的,至于让属下来此,王妃还是自己去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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