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柳千妩看到越来越暗的天色心下不由有些着急，想着天都快黑了，顾擎苍为什么还不回去，再晚一会儿回去的话都看不清路了

三个人回到戏班子的时候，顾擎苍面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小桃子看上去也很开心，只柳千妩心神不定，于是便呈现一种尤为沉默的状态。

院子里的男男女女少了许多，前厅热闹的声音却是更加明显，想来都忙着去准备了。

小桃子被应班主叫了回去，柳千妩和顾擎苍则去了看席，两个人找了一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坐下。

柳千妩和顾擎苍进去看席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主要是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关注着台子上的表演。

台上唱戏音腔婉转，动作优雅，旦角的装扮看上去十分华丽，道具也很逼真。

柳千妩不知道他们唱得什么，听着咿咿呀呀的有些犯困，不过见座下观众看得津津有味的，想来大概也是很好的戏幕。

柳千妩不留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看上去似乎是附近的百姓，大家坐在一起，习以为常。

与中间的人不一样，最靠近台子的男女衣着讲究，明显有些来头。

顾擎苍忽然凑到柳千妩的身边，沉声道：“应班主的戏班子约莫有十几年了，在这里落脚也有五年了，他们……很好……”

柳千妩闻言，偏头，见顾擎苍眸中仿佛闪烁着什么，心疑，顾擎苍也会这么大刺刺的称赞。

在柳千妩的印象中顾擎苍从来都是抬头俯视别人的状态。

柳千妩隐约发现，来到这里的顾擎苍似乎哪里不一样。

在京都，他是小侯爷，是小霸王，为人处世肆无忌惮，孤傲不羁，仿佛一匹没有缰绳的野马。

而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京都的小侯爷，他收敛起了所以的倨傲和霸道，温顺的仿佛一只小奶猫。

不过小奶猫这个词大概还是不太适合它的，柳千妩的眸子不由闪烁了一下。

顾擎苍在面对应班主的时候自持有礼，对待小桃子的时候循循善诱，若不是柳千妩见识到顾擎苍的强势和霸道，她都以为是哪里的陌上君子。

柳千妩忽然有些好奇，究竟哪个性格才是顾擎苍真实的性格，还是……哪一个都不是。

柳千妩视线落在台上的伶人，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顾擎苍扭头，看着柳千妩淡然的表情，良久才收回视线，嘴角微微翘起，自在道：“这里比待在京都更舒服……不是吗？”

柳千妩狐疑的瞥了一眼顾擎苍，还没看出来，他倒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主。

大概是柳千妩怀疑的眼神太过明显，顾擎苍哂笑：“我十岁就认识了应班主，在戏班子的时间比在家还多……”

听顾擎苍这么说，柳千妩更是不信，撇了撇嘴，他身为一个小侯爷，家里的人怎么可能放任他留在戏班子，毕竟……

在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会让自家子女混迹在戏班子。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柳千妩有些叹息，有时候有些东西真的难以逾越。

瞥见柳千妩的反应，顾擎苍不悦的哼哼两声道：“家里可没人能管住小侯爷我……”

听到这话，柳千妩不爽的望了顾擎苍一眼，也是，谁能栓住他顾擎苍，狗绳子都拴不住。

顾擎苍直接略过柳千妩明显不爽的眼神，微微垂下眸子，低低的声音显得很轻很轻：“……你不知道，侯爷和长公主征战多年吗？”

柳千妩闻言，微微一愣，而后反应过来，顾擎苍……他在意？

不过回想一下，在意也是很正常的，那个时候他应该也不过才几岁吧。

父母都不在身边，偌大的一个侯爷府只孤零零的他一个，是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即使锦衣玉食都弥补不了。

就在柳千妩刚生出一丝感同身受的情绪时，顾擎苍忽然抬头，斜瞥了一眼柳千妩，嗤之以鼻，说道：“你不会觉得我再难过吧！”

那腔调让柳千妩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脸上，接着，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瞪顾擎苍。

她可以先打死眼前的这家伙，然后再打醒自己吗？！

顾擎苍见到柳千妩的表情，勾唇，心情颇为愉快的笑了笑，接着伸手不温柔的揉了揉柳千妩的脑袋。

柳千妩惊恐的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啪’的一下拍来顾擎苍的手，面色微冷：“小侯爷！你逾越了！！”

对于顾擎苍动不动就喜欢动手动脚的行为，柳千妩觉得她必须表现出强烈的反抗，否则他大概还不够明白。

顾擎苍眸子一闪而过的失落，默默收回自己被柳千妩拍得有些红的手。

良久的沉默。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认识应班主吗？”

顾擎苍的声音就在柳千妩的耳畔，柳千妩心里也好奇，不过因为刚才的事情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流。

“不！想！”冷冷的两个字拒绝了顾擎苍想要交流的意图。

然而这一次顾擎苍显然没有像刚才那么审视夺度，非常讨人嫌的继续说：“你不想知道可是我想说！”

柳千妩努力憋气，想着只要我不搭话你就是自言自语，看你还怎么说下去。

柳千妩显然低估了顾擎苍的固执。

“说来……没有应班主，我现在大概已经不在了……”

一句话让努力绷着的柳千妩一下子散了气，一双眸子满是惊疑。

这话什么意思？

不过碍于想到自己和顾擎苍的状态，柳千妩还是没出声，下意识觉得即使自己不问他依旧会固执的说。

柳千妩又一次失算了，这一次顾擎苍真的安静下来，不再试图沟通。

柳千妩忽然一颗心上上下下的难受，等了老半天不见顾擎苍出声，不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顾擎苍视线落在台子上，余光却注意着柳千妩的一举一动，瞥见柳千妩那一眼，不由自得的翘起嘴角，心情仿佛很愉悦。

柳千妩还没意识到自己这一天下来被顾擎苍带动的情绪来来回回变化了好几个模样。

咚！咚！咚！

咚咚咚！

忽然台上一阵敲锣打鼓，柳千妩下意识看过去。

不知何时，台子上竟然已经抬上了好几根粗壮的柱子，下面的看客们情绪也明显激动了不多。

柳千妩疑惑。

“……马上要舞狮了。”

顾擎苍出声为柳千妩解答了疑惑。

柳千妩恍然大悟，意识到顾擎苍在跟自己说话，表情十分纠结的看了他一眼。

咚！咚！咚！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咱们舞狮的哥几个都准备好了！！”

上面敲锣打鼓出现一个男子，对着台下一阵吆喝，柳千妩便看见靠近台子的看客纷纷朝台子上扔银锭子。

“别废话了！倒是上啊！！”

“就是就是！咱都等急了！”

“……”

底下的人群情奋起，纷纷出声催促。

台上男子也是兴奋，忙安抚：“好好好！咱这就上场了……”

台上人和台下人的互动让柳千妩不禁对接下来的舞狮有些期待。

不管事以前还是现在，舞狮在柳千妩这里都只是一个名次，偶尔在电视上看到也是一种遥远的距离。

激昂的乐声，左右出现两队人马，一红一黑的狮子脚踩着拍子台子，狮头一跃而起，踏上了一人高的柱子，台下一阵欢呼称赞。

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之下，柳千妩也不由心情彭拜了些。

“好！好！好！”

“厉害！！”

“高点！高点！再上高点！！”

“……”

伴随着乐声交替转换，两头狮子左右错落，交换越过数根柱子，柳千妩看得不由更加专注。

领头的那只狮子随着鼓点舞了起来，顿挫有力，鼓声骤然升了调，狮头猛地跃起，台下一片哗然。

就在此时，狮头那领头人脚下一滑，带动着身侧倒向一侧，这一失误让在场所有人哗然一片。

柳千妩看得心下不由一紧。

那么高的柱子掉下来怕是要摔残废的……

忽然，身侧一个黑影过去，接着一个旋身到狮头，身形矫健，直接将快要落地的狮头人托到柱子上。

待狮头人站稳之后，几个点脚便安全落地，狮头人朝他拱手道谢。

随着那人安全落地，因突发状况心跳加速的柳千妩这才慢慢平静下来，顺着目光看到了淡定自若的顾擎苍。

底下人对着台上的状况议论纷纷，不过因为锣鼓接着响起，大家又慢慢被吸引过去。

舞狮还在继续……

刚才也许别人没有看清，但是她就坐在顾擎苍的旁边，所以知道他的动作有多敏捷，飞身的一瞬间仿佛拯救了狂跳的心脏。

直到顾擎苍坐回自己的身侧，柳千妩才从失神中反应过来，“你……”

柳千妩欲言又止的望着顾擎苍，她想问他有没有受伤，不过有鉴于俩人的状态，似乎并不太适合。

顾擎苍仿佛知道柳千妩要说什么，瞥了一眼台上的舞狮人，面上若无其事道：“我没事，狮头那人我认识……”

柳千妩面上闪过一分不自然的表情，刚想反嘴说谁在乎你有没有事，不过目光处理到顾擎苍黝黑的眸子却忽然说不出口，于是搪塞的点点头，接下来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因为刚才顾擎苍那么一出手相助直接惊讶了所有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

她刚才似乎还听到有人说，当真少年英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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