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源灵在尖叫。

在虞渊的识海深处，那座“灵魂神坛”中的光之台面，突现一道纤薄身影。

这道身影浮现后，虞渊的脸皮子，不禁一抽搐。

那纤薄的身影，竟是一个精美的白裙少女，她明媚皓齿，衣着剪裁讲究，此刻正在慌乱地大呼小叫。

赫然是明光族的圣女灿莉！

灿莉还在用力摇晃着光明权杖，她胆怯地娇躯发抖，隔空冲着虞渊不住地央求，可伶巴巴地，似乎已在哭泣了。

“挡住它，让我逃吧，算我求你了！”

“灿莉”急的直掉眼泪。

虞渊清楚地知道，它并不是灿莉。

它就是光之源灵。

灿莉是它以光之能量幻化出的一道影子，完全是虚幻的，内中是没有灵魂的。

它在利用自己和灿莉的交情，以灿莉的模样弄出虚假躯体，祈求自己的帮忙。

它变得愈发狡猾，也变得更为难缠，竟然还懂得利用自己的同情心。

“不对劲。”

虞渊突然有了一种奇怪感受。

先是黑暗源灵，现在又是光之源灵，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和他记忆中那些漠然的，不懂得生灵情感的，高高在上的源灵截然不同。

他所知道的源灵，是一种超凡的智慧体，是秩序法则和灵性的混合。

源灵从来没有情感，它们刻板而麻木，只以某种特定规则行事。

哧啦！

一道青色电光，在他“灵魂神坛”的最顶层乍现，有一段尘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记忆骤然涌现。

这一端被尘封的记忆，来自和他相伴了无数岁月，造就出他的深渊源魂。

那位，也被源界的苍生，被众多的源灵视为邪恶之源。

它曾说过，随着它的蜕变和突破，它有能力改变源灵，让源灵不止有智慧灵性。

它还能让源灵变得，如真正的智慧族群般，拥有最不可思议的七情六欲。

有一天源灵也会伤心，能够感受到痛苦，也会知道爱情，甚至能感悟出情欲。

——那是它一直渴望拥有的。

身为最强源灵的它，知道人族和深渊的生灵，都有这种复杂的情感。

而它没有，情感……是它可望而不可得。

其它的，如它般的超凡源灵，也都有着智慧和灵性，乃规则大道的化身。

可是全部都像冰冷的金属器物。

它想要改变。

在它吃了浩漭的源魂，迎来了突破后，似乎促成了某种奇妙变化。

黑暗源灵在附体檀笑天以后，倾向于以女性的姿态显现，言谈举止变得像女性。

光明源灵在恐惧使然下，以灿莉的形态在央求，懂得扮可怜，懂得博取人同情。

这两大源灵，不知怎么受到它的力量影响，变得越来越人性化。

它们，虽然目前还没有血肉躯体，却有了智慧生命的……情感。

“它们会杀了我的，你一定要救我，这是你答应我的！”

“灿莉”还在大呼小叫。

虞渊凝神端详。

渐渐地发现，它在深渊之巅陆地内部，处在一个堆满无数光明神石的奇地。

那奇地，看着和浩漭之心类似。

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神石，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光明能量，充满了地心。

神石，是因为它在地底深处，转化了无垠的深渊和星空能量而成。

在它的容身之地，能形成天然的矿脉，能诞生出纯度最高的光明神石。

明光族的那些族人，任何一个得到光明神石，以血脉炼化其中的光明能量，都能完成洗精伐髓，能够脱胎换骨。

即便它离开了，它曾经待了千万年的陆地，因那个堆满光明神石的地方，也会让那块大陆化作光源。

大陆还是能照耀着深渊，让深渊下方的陆地，能够看到光明。

“我必须走，我要去荒界！”

镂空的地底空间，一块块光明神石中，有无数明亮的线条，如光明源灵的神经元，朝着一颗璀璨星辰汇聚。

那颗星辰，就是袁离从荒界带来的，交给它的所谓“光明之星”。

这颗“光明之星”，被它在地底祭炼以后，变成能够承载它灵性和光明法则的一个载体。它幻化出的那个灿莉，就在“光明之星”内，已将灵性和光明法则聚集。

嗖！

卡多拉思和袁离先后待过的幽谷中，一条裂开的地底缝隙，飞出了一颗星辰。

这颗夺目的星辰，让陆地上的所有人，都无法以眼睛直视。

极慧，陆宏鹏，梵鹤卿般的至高，也不自禁地阖上眼，不能凝望那颗星辰。

它实在是太亮了，它所释放出的强光，能刺瞎长久凝望者的眼睛。

当它浮空而去时，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茫茫，所有人都短暂失明了。

因它而起的光明，让下面几层深渊的强者纷纷低头，不敢再仰望天穹，不敢直视它化作的光源。

这一刻，众人方知天地间最亮的星辰，一直都是它。

“动作很快啊。”

附体檀笑天的黑暗源灵，冷哼一声，踩着名为“黑暗之天”的蒲团，直奔那颗逃离的“光明之星”而去。

它每往上飞一截，上空的光明，就消失几度。

第七层，和第六层的深渊世界，再一次陷入黑暗。

等到了第五层时，因它而显现的黑暗能量，已遮蔽不了所有的虚空。

从下方再次涌来的黑暗，也没能上升到第五层，所以第五层变得忽明忽暗。

可它还是顽强地上升。

哧啦！哧哧！

忽有密集的秩序幽电，一条条缠绕在它的身上，令它上升的速度骤然一缓。

它突然止住，也觉察出了不对劲，低头俯瞰下方。

它来自的无尽黑暗中，那块它所藏身的创生之地，再次浮现出虞渊的身影。

虞渊没有追击被它给附体的檀笑天，而是在它飞天时，顺势落了下来。

它在深渊第五层世界，被更多它所熟悉的秩序法则缠绕着，不能继续往上冲。

是虞渊以深渊之主的力量，以对这个世界法则的精妙掌控力，倾尽整个世界的力量，将它给限制住了。

它以檀笑天的躯体，挣扎那些秩序线条时，众多深渊陆地突然摇晃。

第五层，第六层，还有第四层的一些陆地，如被人以巨力牵动着震荡。

相隔较近的陆地，边沿冲撞在一块，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那些陆地上的城市国度，深渊智慧族群打造的家园，因世界的晃荡和碰撞，在接连倒塌，不知多少深渊生灵迎来了死亡。

它暗暗皱眉。

捆缚它的那些秩序幽电，和深渊每一层陆地都有连接。

它无法挣断，所以它的扭动，是在牵扯着众多的深渊世界。

即便是它，在附体了十一级的檀笑天以后，也没有拖着一个个深渊世界，去追击光之源灵的能力。

除非它能斩断那些捆缚着它，和深渊世界连接的线条，才能脱身继续向上。

……

黑暗中。

虞渊再次看向邪神圣殿离去的巨坑，看着一面漆黑的镜子，因他的显现而显现。

哗！

那座深藏在他识海的，六层的“灵魂神坛”，索性从他的眉心飘出，就在他的头顶，如神晶冠冕般悬浮。

“隔绝。”

他心念一动，从“灵魂神坛”涌现出一股力量，将上空附体檀笑天的它，和创生之地深藏的它，进行了天人两隔。

“我并不知道，你有多少的灵性意识，降临在檀笑天的躯体。”

虞渊微微一笑。

“但我却知道，没有檀笑天能被随时召唤过来，被你附体来作战，本就是你的一大损伤。更何况，你还有部分的灵性意识，落在了檀笑天的体内，不能马上赶回来。”

“你现在很弱的。”

虞渊的躯身未动，而是以那座“灵魂神坛”朝着漆黑镜子落去。

他要以自身“灵魂神坛”的特性，将本属于他的黑暗台面相融，将其堆砌在神坛之中，化作他力量的一部分。

他还知道，不论黑暗源灵，还是那位，应该都会露面。

果然。

漆黑的镜子内，再现出他的身影，那是他晋升“亡灵至尊”的躯身，被缔造他的深渊源魂附体。

那个他，在漆黑的镜子内，在浩漭之心和他又一次对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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